男人說，男孩子都是傻逼

每晚十點不見不散

01

有一段時間，處在一個特別尷尬的年紀，寫東西時，遇到男主角，不知道是用男孩子還是男人來稱呼他們。

男孩，感覺有點不成熟，男人的話，又覺得荷爾蒙味道太盛。

可是男孩和男人到底有什麼不一樣？我又說不上來。

我想起來，我問過一個開咖啡店的朋友小海，他比我大幾歲，顯然已經進入男人的行列。我說，男孩和男人的區別到底是什麼呢？

他想了想，說，男孩，是傻逼。

為什麼這麼說？

他講過自己的事情。

02

小海十六歲的時候，剛上高一。軍訓時喜歡上了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他說那是一見鍾情。他站在她的斜後方，看她踢正步，看她立正稍息，看她的汗珠從臉頰上滴到醜醜的軍訓服上。她的馬尾和胸脯一起隨著呼氣起伏。

她挺安靜的，不是那麼漂亮，所以不是那麼起眼。

他開心，覺得這樣就沒人和他搶了。所以，不著急，慢慢來，不著急告白。

但是他表達喜歡的方式有點奇怪。比如，嘲笑她長得有一點胖，說她再怎麼努力也考不了前幾名。還說她上課老往左邊看，是不是喜歡誰誰誰，造謠到整個班都知道。

他總是弄哭她，覺得看她哭一次就好像能刷一次存在感，把她弄哭，再哄哄她。

“你怎麼這麼變態，為什麼這樣啊？腦回路很奇怪。難道不是應該幫她打水，給她講題，在人滿為患的小商店，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幫她搶麵包牛奶嗎？”

“所以說男孩是傻逼啊，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喜歡。”

後來終於把自己的形象在她心裡糾正過來了，追她哄她，追了半年多，兩個人在高三的時候偷偷摸摸談戀愛。

她悄悄幫他洗校服，自己從家裡帶來什麼好吃的，都分給他，大冬天的他愛睡懶覺不吃早飯，她就替他打好了粥，買好雞蛋麵包，放在暖氣上，他來的時候，粥還是熱的。

她對他真的好。可能女孩子都這樣，開始不愛時還能理智，一旦喜歡了，陷的比誰都深。整個高三，她都好努力，她怕自己和他考不到一個城市去。

但他倆真的沒有考到一個學校，不在一個城市。異地戀。放榜那天，她看著他哭了超級久。他說沒事，我們常常見面，我來找你。

第一年還好，他們在一起定了好多計劃。小海家裡條件不錯，說我們可以出國讀書的。馬尾辮說，自己家裡沒那麼多錢，可能去不了。小孩說，反正到時候我們要結婚的，你的那份，我家裡來出點。他們就定好了一起出國讀研究生。

可是第三年，小孩認識了一個學妹，學妹追他，他沒同意，說自己已經有女朋友了。但是學妹說沒事，可以作朋友。他也覺得沒什麼，做朋友就做朋友吧。可是相處久了竟然覺得學妹也挺不錯。

有一次他們學生會聚會，大家都喝了點酒，小海在送學妹回宿舍的路上，和小學妹接了吻。

他身邊的人都勸他，沒事的，異地戀出個軌，談兩個女朋友也沒什麼的。

小海腦子當時應該進了水，覺得好像也還行，只要瞞著馬尾辮就行。

馬尾辮也會經常發短信打電話督促他快點學習，畢竟大三就可以忙申請學校了，總是把這件事掛在嘴邊。小海嫌她煩。可是大一的小學妹，正是事情少的時候，約著小海出去玩。他忙著應付小學妹，常騙馬尾辮自己在自習，在學習。

不過有時候就是要相信女生的直覺，馬尾辮沒打招呼就跑到學校來了。馬尾辮到他們學校給他打電話時，他正在和小學妹一邊吃東西一邊打鬧。

他們在學校的門口的夜攤，馬尾辮在他們學校門口。她一眼就看見了搭著小學妹肩膀的小海。

他們當然吵了一架。小海因為自己做錯了事，反而更大聲，他心虛。他說他簡直說了這輩子最讓他後悔的話，他說，你每次打電話都讓我學習學習學習，你到底是想和我在一起，還是想讓我出錢帶你去留學。

說完這句話，馬尾辮愣了，剛才她沒哭，聽到這句話她哭了。轉身就走了。

小海沒追。

馬尾辮在回去的火車上給他發了一條長長的短信，說留學這件事，她和家裡人商量過了，家裡人同意給自己出一半，剩下的一半，這三年她做的兼職加平常省下的生活費，差不多也快夠了。但是自己不想和小海一起去了。

小海說自己也挺後悔的，因為自己做錯了，覺得去找她挺沒面子。

但是冷靜下來，他突然覺得小學妹也沒什麼意思，還是馬尾辮好。可自己真沒種去找她。從馬尾辮好朋友那聽說，馬尾辮回學校哭了三天，瘦了五斤。

小海給她發短信打電話，想挽回她。馬尾辮問，你和小學妹上床了嗎。

小海說，這次我不騙你，上了。

馬尾辮說，我寧願你騙騙我。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吧。還有，我從沒想過怎麼花你的錢。

馬尾辮就再沒回過短信，也沒接過電話。

“想不到，你年輕時也渣過。那後來你再見過她嗎？”

“沒怎麼見過了，她自己去留學了。後來就沒有再聯繫。有時候會從同學的狀態裡看到她的照片，只要有她的照片，我都保存下來了。前兩年遇見馬尾辮的好朋友，她說，其實馬尾辮當時一直在等我去找她，說我去找她就證明我心裡有她，她就還和我在一起。但是我他媽的沒去。如果當時我去找她，可能事情就不一樣了吧。”

小海後來交過的女朋友，才是真的是把他當飯票。可是那個時候，他已經不在乎了。因為知道自己，可能再也遇不到大早上給自己捂粥的人了。

小海說，那個時候的我真的是個傻逼。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對她，帶她一起遠走高飛。

偏偏這世界上沒如果。

如果這世界上有如果，大概每一個年輕的男孩，都能好好愛。

從一個男孩長成一個男人，大概就意味著，你要傷害一些人，然後這些傷害也反過來吞噬你的情感時，你自知錯了，你後悔，你懊惱，但是無法挽回，這是一個男人的“成人禮”。

在你最有能力愛的最洶湧的時候，最有能力愛的不顧一切的時候，你還不會愛。

這大概是最傻的地方。

03

我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的一個姑娘，叫她八年吧，因為她的初戀談了八年。

她前一段時間結婚了。

新郎不是那個從我認識她起，就跟她在一起的男生。是家裡相親介紹的另一個。

姑娘八年結婚時，那個男生沒去婚禮，但是喝了個大醉，狠狠地哭了一場。

本來我們認識他們的人都覺得，他們能結婚。畢竟他們從初中開始那麼久。

這兩個早熟的人，可是一路和各種“惡勢力”抗爭過來的。姑娘家裡教育她，軟禁她，找鄰居監視她，跟老師叮囑看好她，甚至有一次爸爸還出手打了她。

硬是沒把他們拆散。

當然，男生對姑娘八年也挺好。所以兩個人才能在一起這麼久。

過了早戀這個坎，應該沒問題了吧。他們兩個是去了同一座城市上大學的，不存在什麼距離，但是大學時突然分手了。

我們當時問她為什麼分手，她說可能是因為長大了，他發現我不是他最喜歡的人了吧。

可是後來我和她一起看《致青春》，她看著阮莞陪那個女生去墮胎時哭地像個淚人。

看完電影平靜了半天，她才說，她和男生分手，是因為男生讓他們學校的女生懷孕了，暑假時，他把那個姑娘帶回家做的引產，男生母親照顧的那個姑娘。

我有點驚呆，太狗血了，原來我們的青春裡，真的有人經歷這樣的事情。

她說她去他家裡，男生的媽媽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地道歉，說自己兒子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可是沒辦法，這個女孩子要照顧。

“你原諒他吧，等把這個女生送回家，你倆好好的。”

她想了想自己還能不能原諒他，應該能，畢竟在一起這麼多年了。可是看著那個女孩子躺在他的床上，她又特別恨。

她看著他給她端水，給她送藥。她不能忍，她又想忍。

男生心裡有愧，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辦。他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對誰好了。

他說自己更喜歡八年，可是要對懷過他孩子的女生負責。

八年看著他說，你也別痛苦了，她這一項付出，在你眼裡，頂了我們這八年的感情了。不如我和你分手。

兩個人分了手，男生還來找過她，但是她沒辦法。

她跟我說，他犯了錯，懲罰的是三個人，我有時候特別恨自己，怎麼沒給他懷一個孩子，這樣，我和那個姑娘，還是我比較重要一點了。

你們說，是不是她真傻。怎麼能這麼想。

不是這樣比較的。很多事情，開弓沒有回頭箭，很多傷，想螞蟻築巢，一小點能讓心都潰爛。而且，這樣畸形地平等，怎麼可能呢。

至於她的前男友，帶那個女生回學校之後，過了半年多，也分手了。他還不死心地聯繫過八年。她沒回應。

她問我，你說我怎麼迴應。他想過背叛我，他做過背叛我的事。我忘不了的。我可能會記一輩子。

後來她沒怎麼戀愛，一直到畢業回家工作，才決定相親。

我見過她選定的相親對象，也就是後來的新郎。人高高大大的，看上去很乾淨，人也很平和。他會接八年上下班，也會在朋友圈裡埋怨八年那麼晚還不睡覺發狀態。

八年結婚的時候猶豫要不要通知那個男生，後來想了想算了，還要求我們髮狀態時，把那個男生屏蔽掉。

她又說，“他家離我家這麼近，只要他路過我家，就能看見我的名字了。”

“我要和別人結婚了。”

“我終於失去了你。”

我還認識很多人，有很多無疾而終的感情。

高中時的校友，他說自己放棄一段感情，是覺得自己太窮，儘管對方說自己真的可以和他一起奮鬥，他還是選擇了逃避，如果現在重新給他一次機會，他不會做一個膽小鬼，不會當一個逃兵。

跳舞時認識的姑娘，她和男朋友分手，是他們已經糾纏了太久太久，他寂寞時就來找他，有趣時就說不需要她。這麼多年，她累了，他卻醒悟了。覺得身邊來來回回這麼多姑娘，還是她最好。但是她不想要了。

其實我是後來才覺得的，原來很多時候，男孩子真的很傻逼，和電影裡也沒什麼差別。

像《那些年》裡，柯景騰不懂沈佳宜的成熟。

像《同桌的你》裡，林一不明白周小梔的執著。

像《致青春》裡，陳孝正對鄭微的堅定沒信息。

像《原來你還在這裡》裡，周子翼對莫鬱華的殘忍。

他們很多人到頭來要懷念一段感情。

可能是午夜夢迴，夢到一個姑娘的馬尾辮。

也可能是參加婚禮，想起自己曾經許諾過誰一個婚禮。

或許是遇到了很多姑娘，翻他錢包卻不給他真心。

也大概是相親失意，回味著還是她對自己最誠懇。

戀愛這種事啊，說不明白。

可是也要過了很多年以後才明白，她的吃醋，不是空穴來風，她的眼淚，不是無理取鬧，她的嘮叨，是真的想要兩個人好。

可是有時候，明白太晚，就真的晚了。

對一個人的殘忍就是，你青春年少時愛過的姑娘，等你成熟沉穩時才念起她的好。

從男孩長成男人，也是上了很多堂讓人心碎的課程。他才反應過來，男孩是傻瓜，懂了傷害不懂挽回，男孩是笨蛋，懂了真心不懂迴應。

一個人到底是男孩還是男人，和他的年齡也沒有什麼關係。

看他的責任，看他的悟性，看他的態度，還要看他如何回憶一個人——我很抱歉在自己是個傻逼的時候愛過你。

如果相見可以晚一點，該多好。

可是男孩，你知道嗎，你那麼傻，我那麼愛。即使在你最傻逼的年代，我也毫不保留地愛著你。過去也是，將來也是。

我以後會遇到一個成熟的男人，你也會變成一個成熟的男人。

而我深愛過的男孩，只有你。

那，祝我好，也祝你珍重。

相逢太短，等不及茶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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