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類:兩性

艾佳走出門來,她雙眼失神,且深陷下去,像兩口攪渾的古井。她昨夜整晚沒閤眼,在考慮是不是要去,最後她決定了,一定得去!

初夏的早晨,微風中依舊夾著寒意,她緊了緊衣服。路上晃動著買菜和上班的人影,旁邊還傳來叫賣聲:“梨――”艾佳一個哆嗦,又緊了緊衣服。“新鮮的梨。”原來是個賣梨的,艾佳對“離”字和諧音的字都忌諱,她甚至覺得身後總有人戳著她的脊樑說:“喏,就這個,離了三回啦!”

艾佳三次離婚,都是和丈夫文安。第一次離婚,她是樂意的。她生了個女兒,而婆家希望生個男的。文安是公家人,肯定不能明著生。咋辦?假離婚。艾佳的肚子很爭氣,第二胎果真是個帶把兒的。將兒子放在老家看管,艾佳悄悄和文安復婚了。生男孩前,文安像欠了祖宗的債,活得壓抑。有了兒子後,心病痊癒,文安全身心投入工作,仕途上平步青雲。

艾佳,幹嘛,買菜去呀?

艾佳撩了一下頭髮,趁機抹了抹眼睛。喚她的是高中同學,雖同在一個城市,但沒幾次見面,艾佳深居簡出,從不主動去聯繫誰。艾佳勉強笑笑,然後點了點頭。

官太太還親自買菜,僱個保姆呀!不過我也為你高興,說明你老公是個清官,清官的太太都低調,挺為同學長臉,呵呵。

嗨,瞧你說的,要不先忙著,下次聊,啊。

艾佳的反應和同學的熱情形成強烈反差,不是艾佳不重同窗友情,實在是怕言多必失。艾佳突然又想,會不會早就露了破綻,同學故意拿話來調侃自己?同學走遠了,艾佳還心有餘悸。

清官,呵呵,清官。艾佳默唸著這兩個字。如果是個清官,就不會有第二次離婚了。文安手中有權了,錢也不是錢了,只是越拉越長的一串數字了。

有一回文安回到家,倒在沙發上抽著悶煙。艾佳端過去一杯茶,說,累了?喝口茶吧?文安眼皮也不擡,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支,只顧往嘴裡送。艾佳大笑,說,你煙癮猛長啊,一次都想抽兩支了?文安吐了口濃煙,用他那很普通的普通話打著官腔,說,心裡很難受。艾佳不知他是在打官腔,接茬說,又去工業園檢查啦?新機器漆味沒消,是要薰得人難受的。文安長嘆一口氣,說,什麼薰得難受,我是難過,上面要求了,都要交待財產來源,這次報上去,可以既往不咎,是報還是不報,是陷阱麼?文安抽了一夜煙,艾佳陪著嗑了一夜瓜子,最後決定,還是故伎重演,假離婚。艾佳問,財產轉到我名下,咱們離婚了,你不擔心?文安說,我信你,就是不信你,我也信你會為倆孩子著想。

將她扒光了,反正她是個不要臉的騷貨!

前面突然傳來嘈雜聲。艾佳透過人群縫隙朝裡瞧去,見幾個女人一起在扒一年輕女子的衣服。一陣嘶嘶的聲響,衣服裙子都化作碎布片。忽見一物飄起,就要落在一圍觀男子身上,男子撩起一扔,落在了艾佳腳邊,是條粉色內褲。人群騷動起來,不少人拿起手機抓拍。有人議論,當小三,就是這下場。換了過去,艾佳會覺得這不人道,可如今她想到的是,誰又對誰人道?她不停步,繼續前行。

艾佳原本以為小三這個名詞會離她很遙遠,但沒想到如今已殃及她的家庭。發現文安外面有人,已是兩年前的事兒,那時他們再次復婚還沒幾年。有一次艾佳給文安電話,文安開口便叫出“雪兒”的名字來――文安有兩部手機,忙亂中他以為接的是雪兒的專線。艾佳不點破。文安出差了,艾佳劈頭問文安的司機,雪兒呢?司機毫無心理準備,緊張地聲辯,我只送領導到機場門口,我真沒看見雪兒。文安出差回來,艾佳試探道,雪兒也一起回來了?丈夫臉色陡變,生氣地道,你安插奸細?沒幾個回合,文安就招了。爭吵了兩年,文安最後給的答案是:艾佳,求你和我離了,要不雪兒那邊我搞不定,只有你能救我!

艾佳救了文安,但要不要放過文安,這是她一直考慮的問題。今天走的這段路,她已走過好幾回,但一直沒走下去。就快到了,艾佳的腳步一會兒停停歇歇,反覆問自己是否理性;一會兒又緊追緊趕,生怕自己要改變主意。她腦子越來越亂,三次離婚的情形,對兩個孩子撒謊的場面,那個自己忌諱的“離”字,剛剛見到的原配與小三的較量……都塞在她的腦子裡。她感覺腳步越來越沉重,彷彿應承了無數女人無數家庭的囑託。超負荷讓她幾欲失衡跌倒,迷糊中站崗的戰士拉了她一把,她站穩一看,沒錯,她要找的是這兒,那幾個字她在心裡唸叨過無數遍:紀律檢查委員會……(作者 葛成石 本文先後刊載於《羊城晚報》《微型小說月報》《中國小小說年選》)

【創作談】寫這篇小說的前夜 本文來自作者博客,如此讓人警醒的故事是如何寫出來的?愛好閱讀寫作的讀者可通過作者博客查看創作談。博客鏈接http://blog.sina.com.cn/s/blog_575e4d2f0101cczx.html

注:此資訊源于網路收集,如有健康問題請及時咨詢專業醫生。


相關問題





最新文章 | 私隱政策 | 聯繫我們 | 最新資訊

© Copyright 2016 LOOKUP.TW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