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蕙蕙生下來左眼角就有一片紫色的胎記,隨著年齡增長,那片胎記也變得有銅錢大小。
要不是這塊青記的影響,何蕙蕙真稱得上是個標標準準的美女:身材苗條,凹凸有致;鼻樑細挺,嘴脣紅潤,彎彎的柳葉眉,動人的大眼睛……唉,就因為這塊痣!說起來真是人人都在為她嘆惜:小時候是家人為她嘆惜;小學時老師為她嘆惜;到中學是追她的男孩為她嘆惜;等參加工作了是同事為她嘆惜――這老天爺咋就不能讓人十全十美呢?
從她朦朦朧朧知道男女之情,到明明白白地開始談戀愛,這塊青記不知讓她偷偷地流了多少淚!雖然不少追她的男人她都很滿意,可是,他們看她時的那種怪異的目光,簡直就象是用針在扎她的臉!她明白他們是在看她的那塊青記,他們的內心一定在嘲笑她!這讓她怎麼也無法坦然面對,她的心為此在痛苦中扭曲!她恨自己別的地方長得都很好看,為什麼眼角會多了這個難看的胎記呢?如果她別的地方長得不是很美,別人也就不會注意她了,就不會注意這塊胎記了,也就不會讓她受這樣的折磨了!她不是那種輕易認輸的女人,不過,她不知道上天給不給她機會,讓她去回擊、去報復這種傷人的、險惡的目光!
後來,她和別的女人一樣,經過旁人理解或不理解的坎坎坷坷,終於也結婚了。找的是一個和她很不般配的男人,叫吳思成。在公司裡眾多男人中間他既不英俊也不精明,更談不上情趣,反而可以說有點粗笨。個子不高胖胖的,做事總是慢慢騰騰讓人反感。但他看何蕙蕙時的目光讓她感到放心、安全,那裡面幾乎沒有既沒有企望,也沒有好奇,就是那麼平淡、自然。
奇蹟發生在她懷孕生孩子的時候。
別的女人懷孕生孩子時,妊娠反應讓臉上都變得慘不忍睹,黑一塊黃一塊的蝴蝶癍象那冬天的原野,難看死了!而唯獨何蕙蕙不一樣,她臉上的皮膚反倒變得更嫩白細膩了,身材也更豐滿迷人了(絕對不是那種象吹皮球似的肥胖臃腫)。特別讓人驚奇的是,生完孩子她臉上的那塊紫色胎記竟然也消失了!連醫院的大夫都說這是從沒見過的生理奇蹟!幾家有名的美容院還找她打聽是不是用了什麼特效美容藥呢!左鄰右舍、同事朋友都在傳說這個新聞,都說老天爺真的讓何蕙蕙變得十全十美啦!
這一切使何蕙蕙心底有一種奇怪的變化,她覺得是命運在給她另外一種感受生活的機會,她要重新認識自己,擺脫過去的陰影!
但她的老公吳思成沒有意識到這種微妙的變化,也許他的感覺是真的遲鈍。他總想著何蕙蕙變得再好看也是自己的老婆嘛!何況已經生過小孩子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他的生活節奏依然還是那麼慢慢騰騰的,根本不考慮別人是不是厭煩。
歇完產假到公司上班後,何蕙蕙首先有兩點讓她感受最深,簡直可以說已經到了害怕的地步:一是女同事對她表面熱情的背後,那種掩飾不住而流露出來的嫉妒,象冰,似乎要把她凍僵;二是男人對她不想掩飾的赤裸裸的激情,象火,似乎要把她燒化!如果說以前那些人還有所顧忌的話,現在,當何蕙蕙生完孩子之後,這種顧忌可以說是煙消雲散了:人前背後、放肆而又帶著明顯挑逗含義的話,似真似假、既聰明又笨拙的短信……而她慢慢地在這種刺激中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她彷彿看到了一個夢幻中的境界:那裡群山環繞、綠草如茵,中間是一片碧波盪漾、沁人心扉的湖水。她有一種衝動,想跳進那清澈溫柔的湖中盡情嬉戲,釋放和洗去心頭那多年的壓抑!在這股從心底泛起的激情面前,孩子、丈夫、家庭和其它傳統觀念的防線都顯得格外脆弱無力。她給自己的解釋是:我是不會溺水而亡的,只是想試試水的深淺罷了。這麼短暫美好的生活不親身嘗試一下,實在不甘心,青春如曇花一現啊!
機會就在她身邊,她唾手可得。
那個男人叫肖明濤,和他一個公司,是搞程序設計的。沒結婚以前他們有過感情碰撞的火花,但是被那塊紫色的胎記給澆滅了,呵呵!如今,那個胎記讓老天爺給�{掉了,所以死灰又復燃了!肖明濤比起吳思成那可是有天壤之別。一表人材,男人味十足,走在大街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人都會扭頭多看他一眼。
當兩個人的目光重新對視時,那種激情那種渴望那種默契那種理解……一切的一切盡在不言中!
當然,肖明濤已經結過婚,妻子在銀行工作,有一個小女孩,生活富足。可是這一切並不影響他對何蕙蕙再次點燃激情的火焰,並不影響他對何蕙蕙獻上殷勤和體貼。因為都在一個公司,他有充分的表現條件和時機。最重要的一點是何蕙蕙願意接受這一切。過去所有的不快就讓它過去吧,只要今天還有那種心跳的感覺就行。生活就是這樣,平淡慣了想找刺激,刺激多了又想過平淡的日子。
吳思成是獨子,他的父母自打抱上了胖孫子,老倆口高興得整天合不攏嘴,把照看小傢伙吃喝拉撒的事都包下了,讓何蕙蕙落得個清閒。碰巧的是,吳思成有一段時間被公司派出去搞業務培訓了,天時地利,正好給何蕙蕙和肖明濤兩人打開了方便之門:到咖啡館幽會;出去遊山玩水,偷情真的比正常的夫妻之情有趣多了,難怪人們都說野花香呢!
現實生活常常會讓人們有這樣的困惑:兩口子到底是郎材女貌、互相般配才能過好呢,還是象俗話說的鮮花插在牛糞上才能白頭到老呢?可惜,這世上誰也沒有個準確答案。不過,有點文化的老人指責說:年輕人變壞都是讓那些亂七八糟的電影電視給攪和的,還有那些聽了讓人臉紅的流行歌曲,讓人分不清是夫妻的情好還是情人的情好。
吳思成做完培訓工作回來後,感覺到有點不對頭:一方面是何蕙蕙在床上對他那種無所謂的淡漠帶來的細微變化;另一方面也有公司愛管閒事同事給他含含糊糊的提示。吳思成不是那種喜歡轉彎磨角的男人,他有自己的處事方法。明裡看他不動聲色,暗地裡提上了勁。瞅個機會追蹤而至,把沉迷於偷情之樂的兩個人堵在了本市一家飯店的客房裡。看到兩個不顧羞恥的男女赤身裸體地擠在一起的尷尬一幕,把吳思成的鼻子都氣歪了!他真想掄起椅子砸過去,可是想想孩子還小就沒動手,猶豫之中服務員跟進來勸住了。
怎麼辦?
範偉有句戲笑名言:同樣是兩口子,這做人的差別咋就這麼大呢!
按吳思成的思維邏輯,他從來也沒想到夫妻之間的關係會變得這麼複雜,他自己就從來沒有對除了老婆以外的女人有過非分之想。當然,一是因為沒有機會;二是也沒有女人對他動太多的心思。何蕙蕙心裡想的那些東西,對他來說象是天書,難以理解。反過來說他也很現實,對於老婆的出軌他心裡煩歸煩、恨歸恨,但還是覺得沒什麼頂不住的,天塌不下來,大不了離婚再找一個女人,說不定還能再要個龍鳳胎呢!恨愛一時間罷了,就象掏錢買東西一樣,損壞了可惜,不過也值不當氣死啊,掙了錢再去買嘛。
可是何蕙蕙不願意,她想和情人藕斷絲連,卻又絕不同意離婚。就好比又要到深潭裡玩水,又不想鬆開那根可以讓她回頭上岸的救命繩一樣,她不知道丟了那根繩以後,生活會是什麼結果,她怕!如果離婚她一定要兒子,可她也知道,那樣會要了公公和婆婆老倆口的命!那種壓力她承受不了,也沒那種心理準備。這也許就是男人和女人在看待婚姻上不同之處吧。兩個人生氣時,她只是不停地對男人說:“我們就這樣過下去吧!”可就是不說和情人一刀兩斷的話。她不是沒有把吳思成和肖明濤相比過:一個英俊,一個粗俗;一個精明,一個呆笨……可是比來比去,還是覺得和和吳思成過日子絕對有安全感,但她又不想在這安全圈裡就這麼無風無浪地過一輩子。她的這種怪想法,實在給頭腦簡單的吳思成出了個不大不小的難題。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處在一種拉鋸戰狀態。吳思成的脾氣變得有些暴躁了。何蕙蕙卻似乎漸漸地強硬起來,好象有些理直氣壯似的。在偷情上她雖然有些收斂,可是頻繁的手機短信、不明不白的外出……仍然經常刺激著吳思成的大腦神經。倆人天天吵鬧,折磨得精神上都有點疲憊不堪了。
終於,一個突發的件事讓他倆的關係有了根本改變。
那天,何蕙蕙找了個藉口又出去了半夜,回來時吳天成瞪著眼恨恨地問她幹什麼去了,何蕙蕙看著他輕蔑地說了句:“無聊。”便進衛生間漱洗去了。吳思成覺得目前還是自己老婆的何蕙蕙太不把他當人看了,一怒之下抓起桌頭的玻璃檯燈便往衛生間半掩著的門上砸去,只聽嘩啦一聲,緊接著是何蕙蕙的一聲慘叫,就見她握著血淋淋的臉,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
自從結婚到現在,吳思成沒有動手打過何蕙蕙一指頭,以前是她的恩愛,後來是她的美鎮住了他,再說他天生不是打老婆的料。這回見自己失手把老婆打得滿臉是血,一下子驚呆了,心裡怕了也軟了。他手忙腳亂地找了條幹淨毛巾包在蕙蕙的臉上,又趕緊打了120要救護車。
到醫院檢查後,醫生說那片玻璃渣高一點就把眼扎瞎了,低一點割到脖子動脈上就把命要了。醫生還問何蕙蕙:這是因為什麼出的事故,要不要報警。何蕙蕙看了吳思成一眼,低聲說:“不,不用報警,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傷的。”
聽了這話,吳思成心頭一時什麼滋味都有了。
一個多月後,何蕙蕙到公司上班了。儘管醫生做了最大的努力,她那美麗的臉還是留下了一道明顯的傷疤。
單位還是那樣,不同的是肖明濤辭職到別的公司了。有人說是因為他愛人知道他與別的女人偷情後,和他鬧得太利害了,沒辦法在這裡呆下去了才走的。也有人說是因為在何蕙蕙住院的時候,他偷偷去看她,何蕙蕙把他趕了出去,他絕望之下才走的。至於何蕙蕙為什麼趕他呢?又有人捕風捉影地演繹說:“何蕙蕙受不了肖明濤看她的那種眼神,所以才趕他走的。”
反正不管怎麼說,關於美女何蕙蕙的風波總算是平息了,告一段落了。自然,由於美人臉上不幸有了難看的傷疤,所以,人們看她時又有了一種以前那種異樣的目光,不一樣的是又加上了在背地議論這傷痕來歷的閒話。吳思成呢,做起事來更愛磨蹭了。他最大的愛好就是興致勃勃談他的寶貝兒子如何調皮,如何可愛。說完他總是要再看看何蕙蕙,那眼神裡又恢復了過去那種平淡、自然,沒有既沒有太多的企望,也沒有特別的好奇,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不過,這一切何蕙蕙現在已經都能坦然面對了。
在經過了一段胎記、疤痕與婚姻的坎坷故事之後,生活又回到了從前。(作者:郭寶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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