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真是特別很是奇妙。在街上、在商場、在地鐵公交上、在成都的任何一個角落,張國英有時會想,身邊的人,也許正是由她親手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可是她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她。
60歲的張國英,是成都目前在職時間最長的助產士。從1976年參加工作以來,40年的時間裡,她接生的新生兒超過一萬名。從公立醫院到私立醫院,從內退到返聘,張國英一直在第一線工作,把一個又一個嬰兒從母親的肚子裡溫柔地帶出來,再不寒而慄地交給一旁欣喜若狂的親屬。
在產婦中間,流傳著張國英的許多傳說:她一摸胎兒的頭,就可以準確說出嬰兒的重量,“七斤八兩“;甚至聽胎心就可以判斷胎兒的性別。張國英知道後,笑笑說,太誇張了吧。
整個成都市,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她經驗更豐富的助產士了。當初跟張國英一起參加工作的同事裡,只有她還在產床旁隨時待命。剛剛進產房那陣,一夜接生七八個嬰兒是常有的事
,日夜顛倒的輪值夜班也上了很多年。有時疲倦極了又沒有多餘床位休息,就跟護士長擠在一張床上,抱著對方的腿,這樣睡著了不容易掉下去。
九十年代與同事們合影(張國英在前排右二)
張國英剛剛入手下手工作的時候,大部分都是自然分娩,剖宮產比例很低;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剖宮產入手下手普及,每天手術檯上的產婦絡繹不絕;到了前幾年,國家對剖宮產比例作出了詳細規定,於是關於頭部經過產道擠壓的嬰兒更健康、成長過程當中更不容易患上感統失調之類症狀的說法入手下手流行,選擇順產的產婦也逐年增多。
這張照片拍於1992年,張國英接生的新生兒
不管如何變,張國英始終做好自己的那一份工作:把胎兒從母腹帶來人間。40年至今,每接生一個嬰兒,她都會有一種成就感;而與此相隨的,是對接生全過程的不斷改進,就連傷口縫合時的線頭,也必須收結得完美無比。
就因為如此,到醫院指名點姓要張國英來接生的產婦川流不息。尤其二孩政策放開以來,她經常是接生完老大,過一兩年又接生老二。有一次她在幾年裡先接一個男孩,再接一個男孩,最後以一對龍鳳胎結束,那一家人都快開心得忘了姓什麼。
而40年來,張國英也在這一方小小的產床旁,目睹了時代變遷、人生百態。
如今的產婦,性情觀念都天差地別。有的產婦一進醫院,就指名不要男性參與:不要男醫生、不要男護士、甚至不要男麻醉師——即便是整個醫院負責孕產的大Boss產科主任也不行,為此醫院專門培訓了女麻醉師。
而有的產婦恰恰相反,點名要男醫生,因為她們覺得男性更沉著、更有力、更乾淨利落,讓她們更放心。
目下當今,每週一是張國英的門診時間
張國英回憶起剛剛進入成都市婦產科醫院那陣,幾乎每天都有華西醫大的學生來產房,因為規定是不管學什麼專業都需要全醫院所有科室實習。產婦很是雲淡風輕的坦然,而學生也是一臉嚴謹。緣故原由很簡單:醫生的眼裡只有病人,沒有性別。張國英所在醫院的護士長生孩子那天,照樣一身清潔溜溜地躺在產床上,四周的醫生、麻醉師全是天天見面的男同事。
張國英有時感慨:時代進步了,觀念有時卻好像沒有。有的產婦需要做側切術才能順利分娩,她去告知產婦,產婦卻尖叫起來:“不要!”耐心說服死活不聽,於是只有繼續等待。
到醫院指名點姓要張國英來接生的產婦川流不息
有的產婦信任度極其單一,只相信自己指定的醫生護士。若是遇上正好不在,即便等上幾個小時,也要等醫生回來。
產婦的身體素質也差別各異。年輕又經常鍛鍊的,生產起來也有力,往往很快就分娩下嬰兒;身體嬌弱一些的,很快就精疲力盡了;意志堅強的,即便感覺困難也堅持要順產,最終在張國英的協助下也如願以償;時常喊痛的,最後常常都上了手術檯。其實如今已經比原來條件好太多了,張國英剛入手下手工作那陣,連麻藥都還沒怎麼用呢。
而在這方面,老外的施展闡發堪稱逆天。張國英為一名美國女士接生的時候,她一邊用力生第三胎,一邊嘴裡吭哧吭哧地嚼著冰,這一幕讓坐月子的中國媽媽看了會昏過去;另外一名白人女士不打麻藥,生完孩子兩小時,就跟沒生以前看上去一樣,走路行動統統如常。
張國英在做術前準備
產婦的差異不算什麼,產婦和配偶的差異才讓張國英感覺有些奇怪。
一入手下手,夫婦兩人的年齡都相當;後來慢慢地,老夫少妻的情況入手下手漸漸普遍起來;再後來,又時不時出現少夫老妻的情況,二三十歲的丈夫陪著三四十歲的妻子來生產。
一樣平常都是丈夫陪同生產,要不就是產婦的母親陪同;可有一回也有產婦讓一位中年男子陪同,說那是她父親。一樣平常來說即便是父女,父親總是男性,總有些不便。能做的也就是幫女兒擦擦汗,在她身邊安慰鼓動勉勵。
張國英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但她從來不問。這是職業要求,也是職業道德,她就算再犯疑,也絕不開口多說一個字。
一名年輕產婦生完孩子跟張國英抱怨:“明明之前都說好了的,她又跑來鬧。”張國英先是一頭霧水,後來看到陪同這位年輕產婦的男人,又陪另外一個產婦來生孩子。張國英才豁然開朗:以後這家產,可不好分啊。
還有的家屬在生產中全程手機錄像。張國英善意地提醒他:拍不妨事,可一定要保存好。
剛剛於兩天前由張國英接生的新生兒與產婦
其實不管怎麼折騰,能活著就好。張國英每天都在體驗新生,但她其實不是沒有見過死亡。
有一位產婦,生產後有些出血,張國英覺得雖然也算是普遍現象,可經驗讓她總是感覺不大對勁。她把產婦留在了產房裡以待觀察,沒有讓家屬把她帶回病房休息。半小時後,產婦就出現休克症狀,醫生護士們對她經過兩個通宵的搶救,把她踏進地府的一隻腳硬生生拽了回來。
這是張國英的職業生活生計裡,最有成就感的一次經歷。
但其實不是人人都這麼幸運。高血壓、羊水栓塞、重症肝炎,每一樣都可能致命。
上世紀八十年代,一名來自金堂山區的產婦就因為有高血壓長時間沒有得到治療,分娩完成後很快撒手人寰。窮得叮噹響的家屬把醫院的被蓋都拿了回去,說要不然她走的時候就沒蓋的。而另外一位因為羊水栓塞去世的產婦,臨走時只來得及說四個字:“我很難熬痛苦”。
張國英也見過突如其來的暴力:病人在手術檯上搶救無效去世。家屬不由分說,彪形大漢把不到一米六的女醫生摁在牆角,一拳接著一拳。
無論醫院是公立還是私立,都有不講道理、油鹽不進的產婦和家屬。但一樣平常而言,私立醫院的客戶層次更高,也更能溝通,雖然往往也更挑剔。
正在門診的張國英
醫療條件究竟結果還是與時俱進的。四十年來,張國英看過的產婦和新生兒因搶救無效去世,不超過10例。
即便如此,她還是從來不敢漫不經心。做得越久,她反而覺得膽子越小,對可能發生的問題和意外估計更多,對操作要求也越嚴謹。
可生命仍然是脆弱的。
一個同事的熟人,張國英給他們接下一個健康的嬰兒。一年後,聽說孩子的父親已經因車禍而去世。還有的嬰兒出生三個月後,就因為大人的疏忽而窒息身亡。
降生時的喜悅,也許不知在什麼時候,就會被突如其來的悲傷所取代。只是再慘痛的回憶,也只能等待被時間沖淡。
如今走在街上,只要一看到孕婦,張國英就會不自禁地暗暗端詳:她懷了幾個月了?預產期大概是什麼時候?胎兒的營養供給怎樣?她生產會遇上什麼樣的困難?
張國英說她手上抱過的娃娃上萬個,每個她都愛得不得了
她把一個又一個的新生命帶到人間。每一次抱起他們交給家屬,張國英都會發自內心地流露出喜愛和讚美。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希望他們都能好好地活著。究竟結果,她是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接觸到的第一小我私家。
雖然如今每天彼此擦肩而過,他們不認識她,她也不認識他們。
美編:H7
圖片:怡霏,部分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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