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這種“好女人”
01
我猜,你一定見過很多這樣的好女人,她們勤儉持家,任勞任怨,和顏悅色,能說善辯,在你很小的時候,她們還曾經是你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偶像,懂得無窮的人生哲理和數不清的生活小妙招,一舉一動都引導著你的人生觀。
某一天,你正坐在電視機前對著當紅明星看得津津有味,她們當中的一個走過來,可能還遞給你一隻洗好了的蘋果,然後說:“哎呀,長大了可別學電視上這些女人,你瞧那嘴脣抹的,跟剛吃完人肉似的。”
你懵懵懂懂,半信半疑,跟著她傻傻地笑了。
後來,你去了很多地方,見了更廣闊的天地,懂得了這世上還有許多人,在以不同的姿態活著。偶爾一天,你回到家鄉,她們虛情假意地圍上來,對你的破洞牛仔褲切切察察,笑而不語。
她們打聽你有沒有談戀愛,什麼時候結婚,對象做什麼工作,每月收入多少,以作無聊時聚在一起評頭論足的談資。
你若嫁的不好,她們要背地裡嗤笑你無能,你若嫁得太好,她們又要笑你高攀。
因為她們已經從你格格不入的穿衣打扮,特立獨行的人生軌跡,斷定你不是和她們一樣的好女人。
這時候,你多麼希望自己不認識她們呀。
02
去年,我們小區有個鄰居的女兒燕子離婚了,回了孃家。
一天傍晚,我下班路過樓前的小廣場,有幾個老太太正聊得起勁。
“那個燕子,嗬,她離婚那是遲早的事,整天打扮得花裡胡哨的,哪裡像顧家的人。”
“就是呦,你瞧那指甲,都是鑲了鑽的,那能洗碗?連碗都不洗的女人……”
“可別說了,我有一回看見她開著車,大半夜的往這兒來,誰知道有什麼么蛾子。”
燕子我是認識的,一個工作勤奮,又很會享受生活的小女人而已,竟被她們說的如此不堪。
可惜我沒有勇氣停下來理論一番:洗碗是女人的義務嗎?女人在家不洗碗就活該被掃地出門嗎?
氣惱之餘,我又想到了這些老太太的可悲,她們溫良恭儉讓,為洗碗這樣的事情奉獻一生,雖然可歌可泣,但內心也難免憤懣,自然是見不得別的女人活得又瀟灑又自在,巴不得人家倒點黴,心裡才能略感平衡。
“我是好女人。”這恐怕是她們這一生唯一的長處了,所以要隨時拿出來跟別人比一比。
03
常常以“好女人”自居的太太們,往往道德感特別強烈。
說實話,我有點害怕這樣的女人,因為在她們的世界觀裡,沒有是非,沒有美醜,只有道德。
有一回我去參加婚禮,司儀在現場照例要一對新人講一講戀愛史,問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新娘大大方方地說:“我們是網上認識的。”
這時,座下不知道哪裡來的幾個女人,相互心照不宣地笑了。
我聽見她們說:“真不害臊,還網上認識的。”
“現在有些女人不就這樣,沒事兒就上網聊天,聊幾天就能上床,太隨便了。”
“我閨女要敢交網友,我打斷她的腿!”
我知道了,這是一群從來不上網,從來不交朋友,拿無知當品行,拿無趣當節操,守著自家一畝三分地就能自鳴得意的女人。
新娘和新郎還在臺上含情脈脈,卻不知他們的羅曼史已經因為一句“網上認識的”,成為了巨大的道德汙點。
要是互聯網之父蒂姆·伯納斯爵士知道了,一定死不瞑目吧。
你稱她們是好女人,她們卻在背地裡罵你是壞女人。你能理解得了她們,她們卻永遠也理解不了你。
之前我一直以為,有些做婆婆的見不得兒子疼老婆,不過是出於嫉妒。直到有一天,我同事杏子告訴我,她們家保姆居然很委婉地向她提意見:“不要讓你老公每天下班去接你,男人工作一天也很累的。”
杏子問我:“我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
我問:“你老公來接你的時候你高興嗎?老公高興嗎?”
“高興啊,我們都高興。”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有些好女人好到骨子裡,簡直看不得男人為女人吃一點苦,也見不得女人在男人那裡討到一點好處。
她們很適合穿越到大清朝,克己復禮,夫唱婦隨。
05
我們老家有一個阿姨,老公去世多年,自己含辛茹苦地把女兒撫養成人。
女兒大學畢業後,阿姨再嫁,婚姻生活卻沒預料的那樣美滿,於是又匆匆離婚,幾乎成了當地的笑話,愛嚼舌根的好女人們議論她“晚節不保”,好像她作為一個女人,一把年紀還追求愛情,完全是不顧廉恥,而離婚更是自作自受。
阿姨曾經和她們打成一片,離婚後卻被徹底疏遠,無論是打牌,還是跳廣場舞,她們都有意地忽略了她。
是呀,如果阿姨在場,她們還怎麼能愉快地添油加醋呢。阿姨終於不敢再嫁,在孤獨中了度殘年。這些好女人所謂的道德,就是失去自我,或成別人眼中的模範。
不僅如此,她們還要扛著她們道德的大旗,維護社會秩序,妄圖把所有女人都圈禁起來。
你化妝,你約會,你考研,你離婚……所有不利於男權統治的行為,在她們看來都是違反道德的。
畢竟她們已經為男權奉獻了大半生,倘若這樣的傳統制度轟然倒塌,她們的一生,將看起來多麼落寞啊。
說到底,還是她們沒在這樣的人生中獲得足夠的快感吧,否則怎麼會這樣患得患失呢?
原來她們滿腦子所想的,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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