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未嫁，我怎敢老

天還未黑，雲怎敢灰；雨還未下，風怎敢吹；瓜還未熟，秧怎敢枯；花還未落，樹怎敢死；你還未嫁，我怎敢老。 ――汪國真《怎敢》

01

記得小時候我就很喜歡我爸，每次我爸早上去上班的時候，我就會開啟抱大腿模式，怎麼都不讓他走。要是我爸在我沒留意到的時候偷偷溜走，那我這一天就會開啟復讀機模式，一邊抽泣，一邊說：我要爸爸，我要找爸爸。

我媽說：你打小就跟你爸最好。你爸也最寵你。

我想其實女孩們不管在外面多麼堅強獨立，在爸爸面前，也永遠都是他的小公主。

02

可我的朋友小美，她從來沒有像我們一樣被爸爸寵愛過。

因為她是一個遺腹子。小美的爸爸，在她媽媽懷孕7個月的時候發生車禍去世了。那年小美的媽媽才25歲。

小美的媽媽與小美的爸爸是屬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愛情，長大後也就順其自然的結為夫妻。

聽小美的外婆說，小美的媽媽在丈夫去世後曾經難過到想追隨他而去。

可當她正要服下買好的安眠藥時，小美卻在她媽媽的肚子裡一陣一陣的翻騰。

就是小美的那陣胎動，救了她和媽媽的性命。小美的媽媽意識到肚子裡的可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那也是她深愛的人的孩子，更是她們共同的孩子。

所以小美的媽媽決定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她不能這麼自私的一個人決定死亡。

03

小美的出生給小美的媽媽帶來了新的希望，她們母女這二十多年以來也一直相依為命。

以前聽小美說有很多人都勸她媽媽改嫁，也有很多人給媽媽介紹對象。但是她媽媽全都一口回絕了，因為媽媽怕小美會在新家庭裡受委屈。

小美跟我說這些的時候，眼睛紅紅的，也似乎有淚光閃過。

我知道她對媽媽的犧牲既感激又愧疚。可能也是因為這種感情，讓她比任何人都要活的努力，她深知她的媽媽只有她。

而也就是從那時起，小美人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要讓媽媽過好日子。

04

有一句話說：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小美的媽媽為了養她白天要在工廠上班，晚上又要在小美寫作業的時候幫人包餃子。

但是小時候的小美就很懂事，她從不亂花錢，也從不跟媽媽要什麼零食和好看的衣服。

她說，她從懂事起就知道：她與別人不同，她沒有爸爸，而媽媽一個人太辛苦，所以自己要懂事。

小美說：媽媽就是自己的榜樣，不管媽媽有多累也從沒抱怨過生活。

而我每次看見小美媽媽的時候，她也都是面帶微笑，很溫柔的跟我說讓我有空去玩。

而且小美的媽媽不管生活多苦，她永遠都是穿戴整齊地出現在人前。

小美說媽媽告訴她：每個人的生活其實都不容易。困難就像彈簧，你弱它就強。遇見再大的困難，你都要好好吃飯，好好生活。

這麼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堅強，才能讓一個女人在生活困苦的時候，依然能善待生活。

05

而我的小美之所以叫小美，是因為她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

從幼兒園開始就有小男孩偷偷給她帶零食，初中有人給她寫情書，高中甚至有人堵在班級門口追求小美。

可是在我的記憶中小美從來沒有過一絲的動搖，她只是淡淡地拒絕，然後依然心無旁騖的學習。

所以我以前總說她：你啊，能不能有點青春。

這時候她就會帶著那迷倒萬千少男的微笑回我：考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多掙錢就是我的青春啊。

06

高考時，小美果然不負眾望的考上了一所北京的大學。

可上了大學的小美依舊是個學霸，也依然有很多人追她，只不過她仍然沒有為誰傾心過。

因為她把課餘時間都奉獻給了打工兼職。每次我打電話問她在幹嘛，她幾乎不是在去圖書館的路上，就是在去兼職的途中。

而我依然是如以前那樣勸她：別浪費那張臉了，大學遇見男神就拿下一個吧。畢竟男神的兄弟應該也不錯阿，到時候我坐等福利呢。

她笑著回我：你這個花痴少女，又看韓劇了吧。我很忙的，根本沒時間想那些情情愛愛的事情啊。

我說：你這麼個奇葩，真不知道以後誰會收了你。

07

成績優異的小美，畢業後順利的在北京的一家外企找到了工作。

她的生活終於苦盡甘來，也終於快要實現當初暗暗許下的那個讓媽媽過好日子的夢想了。

“女兒，在北京好好照顧自己。跟同事都好好的。媽在家挺好的，還有啊，你打的錢媽都給你存起來了。”

“媽，你多給自己買點好吃的，買幾件衣服，別老舍不得。我在北京一切都好，領導同事都對我特別好，您放心吧。”

小美與媽媽的日常通話，幾乎每次都是那些百聽不厭的吃了沒，好好吃飯等家常話。

可是她們母女之間的愛卻通過那小小的話筒溫暖著對方。

08

小美跟我說：我媽最近打電話，老是催著我找對象。以前我媽從來不這樣的。估計是退休了以後太清閒了，看見鄰居都有孫子孫女了，所以有點著急了吧。你說，要不我五一回家給我媽買條狗？

我笑了笑回她：你還是先把你自己這條單身狗推銷出去吧。阿姨說的對啊，你一個女孩獨自在北京，有個人陪你多好。

小美白了我一眼說：我是單身貓，高貴的單身貓。

09

可是此話說出不久，小美卻遇見了她人生的第一場情劫。

小美五一假期結束，從家返回北京的路途並沒有買到動車票和臥鋪票，所以只能將就著買了一張普通車次的硬座。

小美買的是三人座的車票，她在最外面過道的位置。中間的一位是個大學生，最裡面靠窗的是一位年紀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士。

五一假期似乎是全中國人民都要進行的大規模遷徙活動。而火車上更是擁擠不堪，連吸菸處都人滿為患。

而小美的旁邊站著一位年紀大約五十歲左右的叔叔，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總是在往小美的身上傾斜。

小美一次又一次的躲避，那位叔叔就一次又一次的靠過來。有幾次甚至幾乎都要親到小美的臉了，而身體總是想要在小美的身上摩擦。

小美終於在忍無可忍後，開口說：叔叔，您可不可以跟我稍微保持點距離啊，我真的被擠的都要靠到旁邊這個學生的身上了，真不好意思啊。

小美說的很委婉，可是這個叔叔卻很不領情。開口就是不堪的話語：車上這麼多人，碰到你幾下那不是很正常嗎，老子又沒摸你。又沒扒你衣服的，你跟老子裝什麼純情。媽的，就你事情多。

聽見這位叔叔如此不講道理，小美面帶怒色的說：你嘴巴乾淨一點，我就是看你跟我父母年紀差不多才跟你客氣的。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叫列車員了。

“把你能耐的，我活了五十多歲了還怕你這個小丫頭，你叫吧，讓大家看看你多不尊重長輩。”

恰巧這時有列車員過來查票，看見圍了這麼多人便走過來看看什麼情況。

而惡人總是喜歡先告狀。

“同志，您來評評理。我這身體不舒服，想靠一下座位，這小姑娘非說我是故意耍流氓。”

“你身體不舒服？你剛才還罵人呢”小美生氣的說。

“行了，都別吵，還是旁邊的人，誰來說說怎麼回事吧。”

可能是大家都不願意得罪人吧，剛才的圍觀群眾一聽見這話，便一鬨而散了。

這時坐在最裡面的那個男人站起來了，跟列車員說明了情況，並證明了這個叔叔剛才的粗鄙不堪。

列車員聽罷，警告了那個叔叔要是再敢騷擾女性就要通知列車長了。

最後那個叔叔估計也是沒臉在這節車廂呆了，一個人悻悻的走開了。

10

“剛才謝謝你啊，替我說話。”小美對坐在最裡面的那位男士說。

“我只是說了事實而已，不用客氣的。”那位男士笑著回答小美。

列車很快到站了，原來他們都在北京西站下車。

“我叫小美，能在火車上相識也算是有緣，就當多一個朋友吧，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高羽凡，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就這樣，他們在離別時，加了彼此的微信。彼此也算是在諾大的北京，又多了一個朋友吧。

可從那以後，小美似乎是對這個男生越來越有好感了。她開始不停的跟我念叨他的好，還有他的喜好。

“代代，你知道嗎，他好有愛心啊，他平時休息的時候還去當義工呢。”

“代代，他好有品味啊，原來他喜歡黑膠唱片啊。”

“代代，原來他喜歡吃川菜啊，他定位的這家川菜館，聽說特別好吃呢………”

對於小美突如其來的花痴，我確定她是喜歡上人家了只是她可能還不自知而已。

終於有一天在她絮絮叨叨的碎碎念後，我提醒她你可能喜歡上那個叫高羽凡的男生了。

對於我的話，起初她先是著急的否定，可是她又在一夜失眠後告訴我：代，你說的好像對。我想了一夜，我是喜歡他。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啊，天天想他，也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

11

我說：那他對你呢，喜歡你嗎？

小美回我：我也不知道，平時給他發微信他也回我，有事情找他，他也幫我。但是感覺他不是想追我，因為他沒有以前那些男生那種殷勤。

我說：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其實就是把你當作了一個普通朋友呢？

小美說：想到是想過，但是我還是不死心，總覺得他可能是因為性格有點靦腆或者本身就不擅於表達。

聽完小美的話，我沒說什麼，因為我怕再說下去，我會打破小美對愛情的美好想象。我也相信那麼理智堅強的小美，會自己理清感情。

12

可是我錯了，也許再理智的人在遇見愛情的時候也會變得不那麼理智了吧。我的小美去告白了，結果是她被拒絕了。

男生說：我只是把你當普通朋友，並沒有愛情的感覺。而我一直暗戀著同公司的一個女孩。我真的很感謝你的感情，也希望你有一天遇見真正的愛情和那個愛你的人。

小美的第一次戀愛還沒開始便夭折了。

那天她哭著打電話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正一個人坐在公園裡吹著風喝著啤酒。

我很心疼那個為愛情傷心的她，像所有暗戀無果的女孩一樣，都需要一個擁抱。可是身在北京的她，獨自一人，連難過時想要一個擁抱都顯得那麼奢侈。

我只能跟她說：親愛的，雖然你們沒能做成情侶，但至少證明你愛過的人是個好人啊，他沒有跟你曖昧，更沒有期騙你的感情。你那麼優秀，以後會等到屬於你的緣分的。

小美點了點頭，抽泣著告訴我：放心吧，姐難過幾天就痊癒了。我是打不死的小美啊。

13

可是第二天當小美還在迷迷糊糊的睡覺時，卻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她打開門，發現是媽媽。原來她一個人連夜坐火車從老家趕到了北京。

“媽，你怎麼來了啊？”

“媽昨天給你打電話聽見你聲音不對，媽不放心，就趕緊買火車票過來了。”

聽見媽媽坐了一夜的火車趕來北京，就只為確定自己是否安好，小美忍不住抱著媽媽哭了。

小美一邊哭一邊在說著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可是媽媽卻輕撫著她的頭說：傻孩子，母女之間，說什麼對不起。媽去給你熬粥，你小時候一不開心，媽就給你熬的皮蛋瘦肉粥。

看著媽媽在廚房忙碌著，小美突然發現媽媽好像比以前老了，開始有了白頭髮，背也沒有年輕時挺拔了。

媽媽看著小美喝的那麼香，似乎是放心了不少。

小美說：媽，你回去了以後別老把我給你的錢攢起來了，多給自己買點好吃的。

小美媽媽微笑著回她：媽花不完那些錢的，媽就把它存起來了。我想著萬一以後你有自己的孩子了，那需要用錢的地方就多了，到時候媽在全拿給你。媽身體好著呢，媽還要看你結婚呢，你沒結婚，媽不會輕易老的，不然該給你添麻煩了。

小美說，聽完媽媽的話，她好像覺得失戀也沒那麼難過了。因為有媽媽的愛，她覺得所有的難過都可以抵抗。

小美說，她還是會如以前那般努力生活。而且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嫁給一個相愛的男人，一起陪伴母親老去。

14

記得昨天我媽跟我提起，我爸想在我還沒結婚的這幾年，再多給我攢點嫁妝錢。

當時的我說：媽，還是讓我爸別那麼辛苦了，嫁妝錢多少我都無所謂的，我爸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啊。

我媽回我：你只要還沒出嫁啊，你爸就永遠把自己當年輕人一樣掙錢，他那是怕你嫁妝錢少了，以後你的婆家會對你不好啊。

我聽完鼻子酸酸的，儘量控制著眼淚不流下來。

我不覺感嘆：父母之恩重於泰山，而今生何德何能，讓我們有幸生長在疼我們愛我們的父母身邊啊。

我腦海裡忍不住想起來了汪國真先生的一首詩：

天還未黑，雲怎敢灰；雨還未下，風怎敢吹；瓜還未熟，秧怎敢枯；花還未落，樹怎敢死；你還未嫁，我怎敢老。

是啊，我們還未嫁，父母又怎敢老去呢。

文／趴趴熊貓（簡書作者）原文鏈接：http://www.jianshu.com/p/51f5dc0f143d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請聯繫作者獲得授權，並標註“簡書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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