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一種病，單身狗也是

我有病。

我去了一家奇怪的醫院，見了一個奇怪的醫生，他說我得了一種奇怪的病。

其實我並不想看醫生，我覺得自己沒病，可是邁克非說我有問題，一定要帶我去醫院。

“怎麼了？”醫生頭也不擡的問我。

我瞥了一眼那個醫生，不想跟他說話。

“這兩天不太愛吃飯。”邁克替我回答。

這倒是，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最近飯量確實下降了。不管是大魚大肉還是粗茶淡飯，都提不起多大興趣。

“然後呢？”

“晚上還總不睡覺，吵得我也沒法睡。”見我沒理醫生，邁克繼續替我陳述病情。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思考思考人生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說你自己，多少個夜晚在那裡輾轉反側的，我明明都睡著了，一會揪耳朵一會摸下巴，到底是誰不讓誰睡覺。

“還有嗎？”

“坐立不安的，沒個消停的時候。”邁克儼然已經成了我的發言人。

我有嗎？我什麼時候坐立不安了？總不能叫我像烏龜一樣整天趴著不動吧。我朝醫生做了個鬼臉，吐了下舌頭，又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邁克，然後把頭扭向一邊。

“而且，”邁克好像沒完沒了了，“注意力還不集中，正說著話突然就跑去幹別的了。”

你才注意力不集中呢。我看到門邊的角落有一顆網球，髒兮兮的躺在那裡，於是起身走過去，踢了兩腳。

“在家裡呆不住，”邁克根本沒有想停的意思，繼續數落我，“老想著要出去。”

你這不是廢話麼。我把網球使勁踢向邁克，但是沒踢準，球滾到了醫生的桌子底下。誰能天天窩在家裡，那不悶出病才怪。說起來，我覺得邁克才有病，除了吃飯上廁所，基本上不下床，永遠是抱著手機在那裡吃吃吃傻笑，我都想不起來他上一次出門是什麼時候了。來，醫生，要不你給評評理，我們倆到底誰有病。

醫生微微一笑，好像猜出了我的心思。可邁克在旁邊依舊沒有自知之明的說我的壞話。

“煩躁易怒，動不動就和我翻臉。”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想開口反駁邁克了。你說你一天天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自言自語和接電話，再沒聽過你出聲，像個精神病一樣，沒完沒了戳手機，一會哭一會笑的，誰見到你這樣能不煩躁？再說了，誰都有脾氣，除了送外賣送快遞送水的，家裡再沒來過別人，我有脾氣了可不就只能衝你發了麼。我瞧了瞧邁克一臉無辜的傻樣，再看看醫生手託著下巴猥瑣的笑而不語的狀態，忽然又不想費口舌了。我哼了一聲，擡頭專心的研究天花板。

“就這些？”

“差不多吧，”聽醫生的口氣明顯是在嘲諷邁克，可他還是一本正經的回答，“再有就是這兩天偶爾會有一些怪異的舉動，我也形容不上來。”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乾脆倚著門，遠遠的看著這倆人你來我往的發神經。

“家裡還有別人嗎？”醫生髮問道。

“沒了。”邁克回答。

“那你們家附近養狗的人多嗎？”

“不少，”邁克一臉懵逼，“怎麼了？”

“根據我多年的經驗，這是間歇性激素誘導強迫社交衝動綜合症。”

邁克愣住了，我也下了一跳，耳朵一下豎了起來。怎麼著，難道我真的有病？

“這是什麼病？嚴重嗎？怎麼治？”

邁克一口氣來了個奪命三連問，看得出來是真著急了。我看到他急切的樣子，心裡還有點小感動。

“別激動，”醫生語重心長的對邁克說，“簡單來說就是，它發情了，多帶它出去遛遛，給它找個女朋友就好了。另外，我覺得你也應該多出去走走，交交朋友。畢竟兩隻單身狗就這麼相依為命也不是個辦法啊。”

（完）

圖：戈弗雷·內勒《牛頓肖像》

文：WongKu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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