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狀腺癌,屬於“富人癌”,也就是說發達國家比發展中國家的發病率高,目前發達國家是萬分之1.3,而發展中國家是萬分之0.4。
但它有個特點,在青壯年中高發(30~40多歲),在女性中高發(佔75%),這和其他癌症都不太一樣,因此我們經常聽到年輕人,尤其是年輕女性得甲狀腺癌的故事。
全世界的甲狀腺癌患者數量一直在增加,在中國,1970 年開始到2014年翻了很多倍,這到底是為什麼?和過量補碘有關麼?
一、治癒率最高的癌症
首先想要告訴大家的是,甲狀腺癌是所有癌症之中存活率和治癒率最高的癌症,沒有之一!
甲狀腺癌目前在美國治癒率超過 90%,在國內也接近 85%,如果是年輕人發病,且發現得早的話,治癒率幾乎是 100%。我常開玩笑說它早晚被癌症家族掃地出門,因為玷汙了癌症人類殺手的名聲。
甲狀腺癌的預後是如此之好,導致藥廠都沒興趣專門為甲狀腺癌研究新藥,因為找不到足夠的患者來收回成本。
甲狀腺癌的治癒率是如此之高,導致有特別多和甲狀腺癌相關的勵志故事,比如王楠就是在 2005 年得了甲狀腺癌後,不僅打敗了癌症,還勇奪北京奧運會冠軍 ! 90% 以上的甲狀腺癌患者都可以驕傲地告訴周圍的人,我戰勝了癌症!
所以如果被診斷為甲狀腺癌,尤其是主流的乳頭狀或濾泡狀亞型(佔全部甲狀腺癌大約 90%),沒有轉移的話,那真的不用特別擔心。用積極的心態,好好配合治療就行了,最多以後不吃海帶了嘛。
二、甲狀腺癌的發病因素
坊間傳言中國近年甲狀腺癌發病率升高和補碘過度有關,理由是碘對甲狀腺功能很重要,既然碘缺乏會導致甲狀腺功能不足,那補碘過度是不是就會導致甲狀腺增生,乃至發生癌變呢?
目前這是沒有科學證據的。真正已經證明了和甲狀腺癌相關的因素只有兩個:
1、兒童時期受到輻射
這是目前最清楚的和甲狀腺癌相關的因素。在日本廣島、長崎被原子彈轟炸後,在烏克蘭切爾諾貝利核電站洩漏事件發生後,很多兒童倖存,但他們中很多人成年後都得了甲狀腺癌。
另外,不少兒童癌症患者在治療過程中會經受高劑量放療,這部分小孩多年後也有較高風險會得甲狀腺癌(絕大多數可以治癒)。平常的醫療檢查,比如 X 線或者 CT,放射性要低很多, 是否增加甲狀腺癌風險還不確定,但為了安全,兒童應該儘可能少接受放射性檢測,如果必需,則應該使用不影響結果的最低劑量。
2、遺傳因素
甲狀腺癌中一種比較少見且比較惡性的亞種是髓樣癌。這種亞型中超過 50% 都是因為 RET 基因突變造成的,其中大概 15% 是遺傳性的。
有RET突變的髓樣甲狀腺癌用傳統治療方法復發可能性很高,因此針對RET突變基因的靶向藥物受到重視。可惜由於副作用比較大,現在市場上的RET 抑制劑在臨床效果欠佳,我們急需更好的新一代副作用更小的RET抑制劑。
碘攝入和甲狀腺癌的關係目前仍然不十分明確,但有些研究證明缺碘會增加甲狀腺癌風險,主要證據是世界上比較缺碘的地方,比如中亞和中非,甲狀腺癌的發病率比靠海的地方更高。另外,缺碘導致甲狀腺腫大的患者,以後得甲狀腺癌的概率更高。
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說明補碘過度會增加患甲狀腺癌的概率。有人說市場上既賣含碘鹽也賣不含碘的鹽,說明國家已經意識到補碘太多不好了。這種陰謀論是沒有科學依據的。
市場上之所以有不含碘的鹽,主要原因 :碘鹽成本更高,而很多用鹽的地方沒必要加碘(比如做泡菜);有人必須吃低碘食物(比如甲狀腺癌患者在準備接受 I131 治療前);有人對碘過敏等等。
三、甲狀腺癌的治療 :放射性131I 治療必要嗎?
很多甲狀腺癌的治療都是“三合一”套餐 :甲狀腺手術 + 口服甲狀腺激素 +131I放射治療。
甲狀腺癌的治療以手術為主,化療和普通放療很少使用。幾乎所有患者都會接受不同程度的甲狀腺切除手術,包括腺葉切除、甲狀腺近全切除或甲狀腺全切,如果有淋巴結轉移,還會做淋巴結清掃。如果手術做得好,很多甲狀腺癌就可以被治癒,因此一個有經驗的好外科醫生非常關鍵。
口服甲狀腺激素是為了彌補甲狀腺切除後自身激素的缺失,因此沒什麼疑問。比較有爭議的是放射性 131I 治療,大家一聽到要往體內注射放射性物質,覺得很恐怖。那麼 131I 到底是什麼?這種治療有必要嗎?
131I 是強放射性元素,濃度一高,就能直接殺死細胞。體內 99% 的碘都被甲狀腺細胞吸收,多數甲狀腺癌細胞也保留了這個特性。因此,在甲狀腺已經被手術切除後,口服或者注射的131I 絕大多數都會在甲狀腺癌細胞那裡富集,直接殺死癌細胞。131I 治療其實就是一個特異性非常強的微放療,由於體內其他細胞不吸收碘,因此副作用小。
不是所有甲狀腺癌患者都需要用131I 。如果由於種種原因,手術無法徹底清除甲狀腺癌細胞,或者癌細胞已經有了轉移,無法手術切除,那麼131I 治療有很好的作用,可以顯著減少復發。
美國甲狀腺協會推薦 131I 治療用在晚期,尤其有轉移的甲狀腺癌患者上。但如果 甲狀腺癌是早期,體積很小(<1cm),且沒有轉移,那麼手術一般就能治癒,131I 治療是否有必要仍然是很有爭議的。這個在中國和美國 都沒有定論。
之所以不鼓勵盲目上131I ,是由於和傳統放療相似,放射性 131I 治療會略微增加患者以後得白血病的機率。同時美國一項針對20年間1129位甲狀腺癌患者的統計發現,如果手術質量高,在不使用131I 治療的情況下,早期甲狀腺癌患者的存活率已經高達 97%。由於這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情,因此年輕的甲狀腺癌患者和家屬需要在權衡這兩方面的風險,和主治醫生認真討論後,自己做出決定。
四、碘過量對健康到底有沒有影響?
如果不談癌症,那碘過量是否有別的壞處?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是碘過量了?
研究碘過量對人體影響,只需要研究一下日本人。因為日本人酷愛吃海鮮,尤其是各式海帶、海藻,因此他們平均每天攝入的碘量非常驚人,遙遙領先排名世界第一。
世界衛生組織推薦成人每天攝碘量在 150~200 微克,但日本人靠狂吃海產品,每天攝入量為1000~3000 微克,是推薦值的10多倍。中國人如果要靠吃碘鹽(每克鹽中20微克碘)攝入和日本人一樣多的碘,需要每天吃 50~150 克鹽!事實上,中國人每天攝入的鹽在 12克左右。
日本“不明真相”的群眾長期攝入這麼多碘,結果呢?日本是世界上平均壽命最長的國家!而且很多種癌症,比如前列腺癌和乳腺癌的發病率顯著低於其他發達國家,並且甲狀腺癌發病率也並沒有特別高。這強烈地說明“通過食物過量攝入碘”對健康人身體的影響是非常有限的。
當然,和其他任何微量元素或者維生素一樣,碘吃多了沒啥好處,天天晒太陽的人不用專門補鈣,天天吃海鮮的人也不用怎麼補碘。雖然碘過量對普通人影響很小,但它對特殊人群確實可能引起一些問題,比如對於甲狀腺功能本身有缺陷,例如自身免疫性甲狀腺病的患者來說,攝入太多碘會加重疾病。
同時,孕婦要特別注意,如果攝入碘過多,可能導致新生兒“暫時先天性甲腺低能”,日本新生兒中這種病比較多,這可以簡單理解為媽媽給碘太多,胎兒就懶得發育甲狀腺功能了。但這並不嚴重,絕大多數情況不需要特殊治療,嬰兒出生後自己就會慢慢恢復。
總之,中國大城市人普遍不缺碘,而且碘多一點也沒事兒,所以只要本身沒有甲狀腺相關疾病,平時碘鹽多吃或者少吃一點無所謂。也可以一次買兩袋鹽,一個有碘,一個無碘,換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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