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長的進化歷史中,生命從一鍋熱滾滾的原生湯裡開始萌芽,到人類出現並走到今天,或許只是源自一連串的巧合。萬物生長、物種存續,都有賴於對遺傳資訊的精準傳遞。但在每次資訊傳遞過程中,都有一定概率出現基因突變。雖然絕大多數突變都屬於無效變異,不產生任何後果,但在極偶然的情況下,突變有可能發生於關鍵基因,從而引發疾病、導致死亡。而在一些更為罕見的情形下,基因突變甚至有可能成為開啟進化的金鑰。
X戰警系列電影,正是基於基因突變原理的科幻演繹
進化推手
嘌呤,是生物用於供應能量、調節代謝的重要物質。在哺乳動物體內,嘌呤會逐漸代謝為尿酸,再在肝臟尿酸鹽氧化酶的作用下,分解為尿囊素隨尿排出。
大約兩千萬年前,人類和大猩猩的共同始祖----古猿人經歷了一次意義深遠的基因突變。這次突變的直接效應,是尿酸鹽氧化酶的失活。這也意味著,尿酸無法被繼續分解,成了嘌呤代謝的終產物,只能藉助腎臟、膽道、腸道等物理途徑逐漸清除。在營養代謝領域發生的變異,往往都會引起災難性後果。例如,6磷酸葡萄糖脫氫酶基因突變導致酶缺乏,患者進食蠶豆等食物後,就會觸發急性溶血性貧血(蠶豆病);又如,先天性乳糖酶基因缺陷的嬰兒在進食母乳或牛乳後,就會出現嘔吐、腹瀉,幾乎無法成長。
但這次突變不同,它從天而降,給古猿人的進化送上了一份厚禮:由於尿酸鹽氧化酶的功能喪失,尿酸排洩減慢,機體獲得了穩定而持久的尿酸濃度。基因突變的結果被遺傳中心法則固化下來,至今,人類和大猩猩的尿酸水平仍遠高於其他哺乳動物。今天的我們已經知道,尿酸是體內天然的抗氧化劑,能夠清除生理和病理過程中產生的毒性自由基,在抗氧化應激、神經保護、抗炎等方面起著重要作用。甚至有觀點認為,人類之所以擁有比大部分哺乳動物更長的壽命,和這次基因突變帶來的尿酸升高密不可分。
健康殺手
在當今社會,尿酸並沒有給人們留下什麼好印象,痛風患者更是視之如夢魘。原因在於,高尿酸已經與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合稱「四高」,成為嚴重威脅人們身體健康的四大殺手。長期的高尿酸會引發痛風性關節炎、腎臟損傷、動脈粥樣硬化、加重高血糖等諸多危害。
從進化推手淪為健康殺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答案並不複雜,與另外「三高」類似,人類生存同樣離不開必要的血壓、血糖、血脂水平。但水滿則溢,一旦尿酸濃度過高,超出自身溶解度,會形成細小沉澱從血液中析出,沉積於關節、腎臟等處,高尿酸還會直接刺激靶器官,引發各種損傷。因此,我們要像控制血壓、血糖、血脂一樣,把血液中的尿酸水平限制在安全範圍內。目前認為,尿酸在男性不應超過420μmol/L、在女性不應超過360μmol/L。對於高尿酸血癥患者,有必要調整生活方式或啟動藥物治療。
切勿矯枉過正
醫生早已注意到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痛風患者具有較低的帕金森病(一種常見的神經系統變性疾病)發生率。即使同為帕金森病患者,比起尿酸水平較低者,尿酸水平較高者的病情進展更為緩慢。在對尿酸與心血管疾病的關係研究中也能看到類似現象:當尿酸水平處於中等濃度時,心血管疾病的發生率最低;而當尿酸水平過低或過高時,心血管疾病都會增加。類似的證據還有很多,它們從不同角度證實了尿酸的兩面性:正常濃度下的生理保護作用、異常濃度下的病理損害作用。因此,在降尿酸治療過程中,務必防止矯枉過正。
無視尿酸的生理功用,片面認為「越低越好」、甚至要求「除惡務盡」,這是降尿酸治療的大忌。臨床上,當尿酸水平實現持續達標、且無痛風急性發作後,可以在醫生指導下嘗試減量或停藥,當然,還要繼續保持對尿酸水平的規律檢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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