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是臨床常見病,致病機制複雜多樣,中醫認為心腎不交為失眠常見致病機制之一。神發於心而交於腎,心與腎的關係,以五臟而言,心為陽中之陽髒,腎為陰中之陰髒;以五行屬性而言,心屬火,而藏神;腎屬水,而藏志。從生理上,水升火降,坎離交泰,心火下降於腎以暖腎水,使腎水不寒,腎水上升以滋心火,使心火不亢,心腎之間這種陰陽升降平衡、陰陽相交之關係稱為心腎相交。周慎齋在《慎齋遺書》中說:“蓋因水中有真陽,故水亦隨陽而升至於心,則生心中之火。……火中有真陰,故火亦隨陰而降至於腎,則生腎之水。升降者水火,其所以升降者水火中之真陰真陽也。” 若心火亢盛, 不能下交於腎, 或腎水不足, 不能上奉於心, 心腎不交,則神不安守,而致失眠。《類證治裁?不寐》言:“不寐者,病在陽不交陰也。”交通心腎法是治療失眠的主要手段之一,臨證常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滋陰潛陽:腎水不足,真陰匱乏,不能上濟心火, 心陰不足以斂陽,心陽失潛,致心火獨亢,心神被擾;或五志過極,心火熾盛,不能下交於腎,火擾心神, 神志不寧而失眠。《問齋醫案?卷一》:“腎水下虧,心陽上亢,陽臍脈滿,不成寐。” 徐東皋有云;“有因腎水不足,真陰不升,而心火獨亢,不得眠者。”患者出現失眠,常徹夜難眠,惡夢紛擾,心悸、五心煩熱、潮熱盜汗,健忘、赤白濁、小便不利,遺精等症。治當滋腎陰以潛心陽。以黃連阿膠湯加減。方中黃連、黃芩清心降火,阿膠、白芍藥滋陰養血,使腎水上濟心火,心腎相交,水火既濟,陰平陽祕。
溫腎降火、引火歸元:先天稟賦不足,或後天內傷,腎陽虛衰, 氣化無權, 腎水不升, 心陰失其滋養,心陽浮越,陽不入陰,心神不寧,心浮氣躁不得眠。 清?鄭壽全《醫法圓通》曰: “不臥一證, ……因內傷而致者, 由素秉陽衰, 有因腎陽衰而不能啟水上升以交於心, 心氣即不得不降, 故不臥。”症見夜寐早醒,似睡非睡,多夢易驚,心煩不寧,伴腰膝痠軟,四肢不溫,遺精陽痿,帶下清稀,舌淡紅,苔薄白,脈微沉細。《黃氏醫書八種?四聖心源》曰:“見心家之熱,當顧及腎家之寒。”治療當溫腎水以降心火,引火歸元而交通心腎。方以右歸飲合交泰丸化裁。方中肉桂、熟附片、杜仲溫補真陽,引火歸元,以蒸騰腎水上濟心火;黃連清心降火,引陽入陰;;熟地、山藥、枸杞子、山茱萸補腎生精,封填骨髓。
運脾和胃:周慎齋言:“心腎相交, 全憑升降。”心腎陰陽水火的升降,與整個機體的陰陽升降是一致的,亦與全身各臟腑的升降協調密切相關。脾胃屬土,居於中焦, 配位中央, 能長養四髒。又脾為陰土,以太陰而主升;胃為陽土, 以陽明而主降;脾喜燥惡溼, 胃喜溼惡燥。脾胃燥溼相濟, 升降相因, 為氣機升降的樞紐。脾胃又為心腎上下交通,水火升降必經之地。《血證論》 言:“血生於心火而下藏於肝, 氣生於腎水而上注於肺, 其間執行上下者脾也。” 此言脾為水火上下執行之樞紐。故《證治準繩》言: “補腎不如補脾,以脾上交於心,下交於腎故也。” 綜上所言,脾胃升降協調,為全身氣機升降和心腎交通之樞紐,同時也是治療心腎不交的重點。
脾胃功能異常,脾氣不升,少火不能上達於心;胃氣不降,心所化之精不能下達於腎,心腎不能相交。其病理機制可以概括為以下兩個方面。
一為痰熱內擾,或痰鬱化火,痰溼中阻,脾胃困遏, 清氣不升, 濁陰不降,中樞轉輸失常, 水火不得升降,交通受阻, 因致心腎不交。痰熱互結,觸動心神,見心煩不寐,或時寐時醒,噩夢紛紜,胸悶痰多,心中懊饢,噯氣泛惡,口中黏膩,口苦口臭,時發口腔潰瘍小便黃,大便幹,舌紅,苔黃膩,脈滑數。法當清化痰火,黃連溫膽湯主之,黃連清熱瀉火,清心燥溼;半夏燥溼化痰;膽星、竹茹清熱化痰,止嘔除煩;枳實行氣消痰,使痰隨氣下;佐以陳皮理氣燥溼;茯苓健脾滲溼,則溼去痰消;使以甘草益脾和胃而協調諸藥。清熱化痰,解鬱清心,調暢氣機,通連上下,以協調陰陽。誠如《靈樞?邪客篇》所言:“此所謂決瀆壅塞,經絡大通,陰陽得和者也。”
再有脾胃氣虛, 或中氣下陷, 或氣血暗耗, 上不能交於心,下不能達於腎,常見虛煩難寐,多夢易醒,醒後不能再寐,面色晦暗無華,倦怠乏力,神疲懶言,面色萎黃,心悸健忘,不思飲食,腰膝痠軟,舌質淡,苔薄白,脈細弱。治當益氣生血,健脾養心。歸脾湯主之,黃芪、黨蔘、白朮、甘草補脾益氣;當歸合黃芪共奏養心生血之功,茯神健脾安神、酸棗仁、龍眼肉甘平養心安神;木香理氣醒脾,遠志交通心腎而定志寧心。
驅邪開壅:心腎陰陽升降失調,致病理產物聚集,氣機閉阻,水火不能相濟。心陰不足,心火獨亢,火邪壅遏氣機,閉阻心竅而神機不運;腎屬少陰,司開合,腎之陰陽失調,氣化失司,病邪鬱滯,開合失度,不能承精養神。故臨症常於方中加驅邪開壅、交通心腎之品,如菖蒲、遠志、茯苓等。如《本草正義》謂遠志:“功專心腎……以其氣升,故同人參、甘草、棗,極能舉陷攝精,交接水火。”《本草崇原》謂其“補心腎不足,除心腎邪氣。”治療心腎不交之失眠症,方中加此等藥物可驅邪開壅,通竅除閉,以助水火相濟,陰陽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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