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近幾年診治焦慮或抑鬱症患者時,很關注他們的夢境。其中,我最在意的是患者的噩夢夢境,既用於瞭解病情,也用於判斷療效。
我發現,所謂“噩夢”大致有兩種。一種是夢境中有大量的恐怖和凶險的情景、情境或經歷,如夢見自己被追殺、被毆打、被威脅,或處於危機四伏、孤立無援的險境如自己在深水中掙扎、在懸崖邊或山峰上遇險、遭猛獸襲擊,或遭遇巨大的災害如地震、車禍或空難等。還有的人在噩夢夢境中面臨真實世界中重大考驗時處於束手無策的困境,如即將參加高考卻找不到准考證或忘記了考場在哪裡、忘記帶考試用的文具等。有不少人會在這種令人恐懼的夢境中醒來,體驗到明顯的焦慮情緒,出現心悸、出冷汗等植物神經症狀。在睡眠中頻頻出現這類夢境的患者往往有顯著的外在焦慮表情,也有明確的內在焦慮體驗,還往往伴有典型的軀體焦慮症狀如心悸、胸悶、氣促、口乾、腹脹、尿意頻仍、多汗等。有較嚴重焦慮症狀的患者甚至在短暫的午休或打盹時都會出現這樣的夢境。有這種夢境的人,不少都符合焦慮障礙的診斷標準。或者反之,符合焦慮障礙診斷標準的患者,多數都有這類噩夢。
另一種噩夢的夢境則是使人感到痛苦、悲哀、無望、無奈或傷感等不快體驗。如夢見被人欺侮、嘲笑、刁難卻無法逃脫或反抗,或夢見被人殺死而無人救援,或夢見至親至愛的人離奇死亡,或夢見在無際的泥淖中跋涉、困於廣袤的荒原中無路可走、困於一間空曠而黑暗的房間裡無門可出,或夢見需要購物卻身無分文,或夢見遺失了心愛或珍貴的物品無法尋回,或夢見身患重病卻無處求醫。還有不少人會夢見童年期傷心、受辱的情景,如被小學班主任當眾批評羞辱、被一夥同學辱罵等。這些人在日間也多有明確的情緒低落、悶悶不樂、易傷感或煩悶的表現和內心體驗,多數人的臨床表現完全符合抑鬱症的診斷標準。
此外,上述噩夢還有一些其他的特點。如有很多人在同一段時間裡,經常出現上述兩種噩夢夢境,這些人往往同時具有焦慮和抑鬱症狀,甚至同時符合兩種精神障礙的診斷標準。
有很多時候,有上述兩種噩夢夢境還反映出此前的創傷經歷,這類夢境常會以“似曾相識”的形式重複出現。
有上述噩夢夢境的人,可伴有“夢囈”,或同時有尖叫或哭泣。夢囈若足夠清晰,其言語陳述也往往是反映驚慌、痛苦情緒的內容,而且伴有相應的語音、語調。
在我的臨床實踐中,我發現,能夠帶來明顯情緒“擾動”的噩夢夢境既能作為反映疾病性質的標誌,也同樣可以作為反映病情變化的晴雨表以及評價治療療效的指標。
無論是有反映焦慮情緒的噩夢,還是有反映抑鬱情緒的噩夢,從噩夢出現頻率、夢境反映情緒的強烈程度以及持續程度,都可以瞭解到患者的病情是加重了,還是減輕了。
對於經過系統治療的焦慮症或抑鬱症患者,隨著他們的病情改善,焦慮和抑鬱症狀減輕,患者噩夢出現的頻率逐漸減少、持續的時間逐漸縮短、噩夢所伴隨的負性情緒強烈程度逐漸減弱。不過,多數患者在病情達到臨床痊癒的標準之後,他們的噩夢往往並不會消失,還會在較長的一段時間裡間斷或偶爾出現。在此時,我基本會繼續沿用此前治療焦慮、抑鬱的主要藥物,直至其本人能夠確認,已有三個月以上的時間未再出現此類噩夢,才考慮其病情達到了真正的徹底緩解,也才開始進入減藥階段。我發現,在大多數情況下,患者的這類噩夢完全消失的時間遠遠滯後於臨床症狀消失的時間。
根據我的經驗,對於醫生和患者而言,關注噩夢的變化有助於判斷疾病的性質、嚴重程度和治療反應,值得嘗試。當然,我也希望做睡眠研究的學者們對這些現象的深層次原理進行探究,或許可以發現可用於診斷的指標以及可用於治療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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