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迫症即強迫性神經症(Obsessive-Compulsive Neurosis),是以強迫觀念和強迫行為為主要臨床相的一類神經症。臨床特徵是起源於自我,患者意識到強迫觀念、強迫意向和強迫行為是不必要的,但患者不能控制,由於患者的自知力完好,常為這些強迫症狀苦惱和不安。強迫症的形式多樣難以概全。
我國12個地區(1982年)神經症流行病學調查資料顯示,強迫症的患病率為0.3‰。國外有資料顯示,估計普通人群患病率為0.5‰。發病年齡多在16-30歲之間。男女患病率相近,其中腦力勞動者居多。
本病中醫學無相應的病名,歷代文獻亦無具體論述。但《內經》有云:“肝為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膽為中正之官,決斷出焉。”本病病變關乎謀慮決斷,故《內經》之論揭示了本病病變所在,對於指導臨床治療具有重要意義。
【病因病理】
一、西醫病因病理
1、遺傳因素 該症有一定的家族遺傳傾向。作為一種遺傳特徵的紅細胞(ABO)血型,與強迫症關聯的研究發現,強迫症有較高的A型發生率和較低的O型發生率。
2、心理社會因素 作為一種誘發因素,在正常人偶爾也有強迫觀念,但不持續。只有在心理與社會因素影響下被強化才持續存在,如工作環境的變化、重大責任、過分要求嚴格、處境困難、擔心意外或家庭不和、性生活困難、懷孕、分娩造成的緊張,加上患者謹小慎微、優柔寡斷,遇事猶豫不決、缺乏自信、憂心忡忡,而促法強迫症狀。
3、生化因素 五羥色胺(5-HT)能神經的功能減弱,用增加五羥色胺神經遞質的藥,可以治療強迫症。
4、器質性因素 臨床上昏睡性腦炎、顳葉挫傷、癲癇的病人可見強迫症狀。而外科治療顯示切除尾神經束邊緣腦白質對改善強迫症狀有效,提示與上述部位的功能有關。
此外,個性特徵在發病中也有很重要的作用,這類病人往往有做事古板、井井有條、過於嚴肅等特點。
二、中醫病因病機
中醫學認為,本病的發生與情志因素或體質的衰弱密切相關。肝主謀慮,膽主決斷,病變髒腑多涉及肝膽。本病的發生多為平素膽怯之人,復為情志所傷,以致肝膽謀慮失職,氣血失和而為氣、火、痰、瘀、虛之變,臨床特點主要表現為多慮而猶豫不決。
【臨床表現】
一、強迫觀念
(一) 強迫性懷疑(Obsessive Doubt):指對已經完成的事情仍不能放心,常見反覆懷疑已經鎖住的門鎖,或擔心曾經多次粘好的信封是否粘住,是否貼郵票等,或反覆清點鈔票認為沒有點清楚,反覆檢查所做的題目以為有錯誤,反覆懷疑醫生的處方劑量是否適量,是否會延誤病情等等。明知已經做的很好,仍然要懷疑。
(二) 強迫性回憶(Obsessive Reminiscence):對於既往的事件、經歷,反覆的回憶,患者明知道回憶無實際意義,沒有必要,但無法擺脫,縈繞不去,如回憶自己過去講過的話,是否恰當,或後悔過去已經說過的話,並反覆回憶。
(三) 強迫性窮思竭慮 (Obsessive Ruminations):思索一些無實際意義的問題如“地球為什麼取名叫地球”“人為什麼分男女”“姐姐為什麼比我年齡大”對這些問題無休止的思索。
(四) 強迫性對立思維(Obsessive Contradictory Ideas):患者腦海中經常想一些對立的思想。如看到寫在牆上的標語“和諧”,立即想到“矛盾”;看見“愉快”就想到“悲傷”等相反的概念。
(五)攻擊性強迫觀念(Aggressivity obsessive besetment):害怕傷害自己或傷害別人,怕使用甚至怕看見刀一類的物品,怕使用茶具,害怕自己在裡面投毒;害怕說出侮辱性的語言,害怕做出令人尷尬的事情,害怕不小心傷害別人。
(六)汙染性強迫(Obsessive of contamination):關注或厭惡身體的排洩物或分泌物(如大小便、鼻涕、唾液),怕髒物、細菌,過分關注環境汙染物、家庭用品、動物、粘性東西,擔心受到汙染使別人患病。
(七)性強迫(Sexual obsessive):被禁止的可能不正常的性方面的思想,難以控制的性想象或性衝動,內容涉及同性戀或亂倫,或指向他人的性行為衝動,如害怕自己的性器官與傍邊行人的性器官接觸或插入(男女都可發生)……。害怕說出有違倫理的話。
二、強迫意向及動作
(一)強迫意向(Obsessive Intention):指當患者做事時出現相反的意願。如某律師每上法庭就忍不住想說出對自己當事人不利的理由,但又知道不能說。因此引起恐懼和焦慮,因此就回避上法庭做辯護律師。又如一個青年女子抱著自己的孩子就想摔下樓去,這是違反她自己的意願,使她非常痛苦。
(二)強迫性洗滌(Obsessive Washings):指患者總擔心自己的手沒洗淨而患傳染病,只要一接觸物體就要洗手,明知道手已經洗淨,沒必要再洗,但無法控制,甚者將手洗破仍然無法阻止自己的行為,為此患者痛苦不已。
(三)強迫性計數(Obsessive Count):表現為不可控制的計數慾望。如見到路旁的樹木就開始計數,每當數錯一個就得重新開始查數,否則感到煩躁,難以剋制。
(四)購物癖(spending speech):指發至內心的見物就想購買,經常付諸行動而無法控制,譬如將許多無用的東西買來放在家裡,越堆越多無法處理。
(五)強迫性儀式動作(Obsessive Ritrals):指患者總是要做一個固定的程式動作才能心安理得,否則就會焦慮不安。如某學生進教室門檻時總得先停下來,繼而立正,才進教室,只有這樣心裡才會舒服。有一天由於時間較緊跑入教室,坐下後如坐鍼氈,就藉口上廁所出教室後,再重複上述動作後進入教室才安心學習。
上述症狀中以強迫觀念最多見,強迫行為多係為減輕強迫觀念引起的焦慮而採取的順應行為。患者體驗到觀念系來自於自我,意識到強迫症狀是異常的,但欲罷不能。病程遷延的患者可表現為以儀式化動作為主,而精神痛苦減輕,但此時社會功能受損。強迫症病人常伴有抑鬱、焦慮以及其它神經症症狀,但都是繼發於強迫症狀的。
【診斷與鑑別診斷】
一、診斷要點
(一)西醫診斷要點
臨床上以典型強迫症狀為核心,且迫切要求治療者一般診斷不難。診斷標準詳見中國精神障礙分類與診斷標準(第三版),但在慢性病例,患者在試圖對抗強迫症狀失敗之後,易形成適應病態體驗的行為方式,此時求治要求並不十分迫切。
(二)中醫診斷要點
辨病位:本病病位主要涉及肝、膽、心等臟腑。在肝膽者常表現心神不守之心悸失眠等。
辨病性:本病有虛有實,虛者多為陰血不足,心神失養;實者多為氣滯、火熱、痰濁、瘀血阻擾肝膽氣機,謀斷失職。
二、鑑別診斷
由於強迫症狀可以出現在多種精神疾患中,臨床上需與以下疾病相鑑別:
(一)恐懼症和焦慮症 恐懼症、焦慮症和強迫症均可存在有焦慮症狀。恐懼症的物件來自於外界客觀現實;有潔癖的強迫症患者也可有迴避行為,但強迫觀念和行為常起源於患者內心的主觀體驗,其迴避與強迫懷疑和強迫擔心有關。
(二)抑鬱症 抑鬱症患20%可伴發強迫症狀,有時強迫症狀可以掩蓋抑鬱症狀。但抑鬱症的患者出現的強迫症狀往往較輕,患者多無積極的抗強迫的願望。而強迫症患者也可有抑鬱情緒,鑑別主要是識別哪些症狀為原發性的。
(三)精神分裂症 精神分裂症可出現強迫症狀,但往往沒有相應的痛苦體驗,無主動剋制或擺脫的願望,無主動的治療要求,且強迫症狀內容多荒謬離奇,無自知力。精神檢查可發現精神分裂症的症狀。值得注意的是某些抗精神病藥物可以誘發強迫症,需要鑑別。
(四)腦器質性精神障礙 發病年齡較晚的患者診斷應慎重,要注意排除中樞神經系統的器質性病變,特別是基底節病變,可出現強迫症狀。此時主要根據有無神經系統的體徵及相關輔助檢查如頭顱CT或磁共振MRI進行鑑別。
【治療】
一、治療原則
西醫治療以藥物治療和心理治療聯合應用。
中醫治療以辨證論治為指導,治以肝膽,隨症變通。臨床尤當辨清病性之氣、火、痰、瘀、虛,方不失偏頗。
二、西醫治療
(一)藥物治療
目前臨床上主要採用的三環類藥物,氯米帕明(clomipramine)最為常用。用法:每日用量為150mg~300mg,分2次服。一般2~3周開始顯效,
由小劑量逐漸加量,10天左右加到治療量。維持治療4~6周左右無效者可考慮換藥或合用其他藥物,一般治療時間不短於3~6個月。選擇性五羥色胺再攝取抑制劑(SSRIs)類的氟西汀、帕羅西汀劑量都在40~200毫克/日、氟伏沙明、舍曲林、西酞普蘭和艾司西酞普蘭用於治療強迫症,也是要較大劑量一般都超過治療抑鬱症的一倍。其療效較三環類好,副作用也較少。此外,若強迫症伴有焦慮情緒者可適當合併苯二氮卓類藥物,如阿普唑侖;對難治性強迫症,可合用苯妥英鈉、卡馬西平或鋰鹽等心境穩定劑,可能會取得一定療效。
(二)心理治療
主要採用解釋性心裡治療。心理治療的目的是,提高患者對自己的個性缺陷和所患疾病的客觀認識,以減輕患者因疾病所致的精神負擔和焦慮情緒,讓患者認識到這種疾病的病程多是遷延的,丟掉精神包袱以減輕不安全感;學習合理的應對方式,提高戰勝疾病的信心。同時也可以讓提高家屬對該病的認識,與患者共同努力幫助患者治癒疾病。
行為治療、認知治療均可用於強迫症。其中行為治療的系統脫敏療法和厭惡治療均可採用,如前者通過逐漸減少患者重複行為的次數和時間。後者臨床上以彈擊手臂的方法治療強迫觀念。
其他療法有:森田療法、疏導心理療法、認識領悟法,還有生物反饋治療。
三、中醫治療
(一)辨證論治
1、膽鬱痰擾
證候 情緒低沉,恐懼多疑,易驚多夢,頭昏呆滯,幻想,胸悶口苦,舌苔膩,脈弦滑。
治法 清熱化痰,溫膽安神。
方藥 溫膽湯(《三因極一病證方論》)加減 半夏、雲苓、陳皮、甘草、枳實、竹茹、生龍齒、遠志、石菖蒲。痰熱甚者加膽南星、黃連;血瘀者加桃仁。
2、氣鬱血瘀
證候 情志抑鬱,多疑善慮,不安易怒,惡夢紛紜,兩脅竄痛,遇怒益甚,噯氣泛酸,舌有瘀斑,脈弦澀。
治法 疏肝利膽,理氣活血。
方藥 逍遙散(《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加減
柴胡、赤芍、當歸、香附、白朮、淡竹葉、茯苓、麥芽、枳實、萊菔子、薄荷、石菖蒲。情志抑鬱甚者加合歡皮、鬱金;血瘀甚者加桃仁、紅花;有熱象者加梔子、丹皮。
3、肝膽溼熱
證候 情緒躁動,煩躁不已,窮思極慮,聯想不斷,喜怒無常,面紅口苦,脅肋脹滿,舌邊尖紅,脈弦數。
治法 清肝利膽,瀉火安神。
方藥 龍膽瀉肝湯(《醫方集解》)加減
龍膽草、柴胡、丹皮、梔子、當歸、鬱金、黃芩、木通。陰虛者加沙蔘、麥冬、生地、枸杞子;痰熱盛者加生鐵落飲、膽南星。
4、瘀血阻竅
證候 多疑善慮,聯想不斷,面色黧黑,肌膚甲錯,或有徵瘕積聚,閉經,舌有瘀斑,脈沉澀。
治法 活血化瘀,開竅通絡。
方藥 通竅活血湯(《醫林改錯》)加減 赤芍、川芎、桃仁、紅花、水蛭、石菖蒲、麝香、生薑、大棗、老蔥、黃酒。徵瘕加三稜、莪術、薑黃等。
5、虛火擾神
證候 心悸,失眠多夢,精神緊張,胸悶不舒,五心煩熱,咽乾口燥,盜汗,舌紅少津,脈細數。
治法 滋陰清熱,養心安神。
方藥 天王補心丹(《攝生祕剖》)加減
生地,五味子、當歸身、天門冬、麥門冬、柏子仁、酸棗仁、人蔘、玄蔘、丹蔘、茯苓、遠志、桔梗。精神失常加石菖蒲、龍齒;氣鬱不舒加鬱金。
(二)鍼灸治療
1、體針:根據病症取相應穴。①情緒不穩、煩躁、失眠為主者,取陽陵泉、太沖、三陰交等;②情緒低落、煩悶、多疑為主者,取支溝、期門、脾俞等;③精神不振、思慮、膽怯為主者,取內關、神門等;④情緒不穩,煩躁易怒、驚恐為主者,取腎俞、太溪、三陰交等。
2、耳針:取穴:神門、交感、心、肝、腎、皮質下。每次選2~3穴,每日或隔日針刺,或耳穴埋針,或用王不留行籽穴位貼壓。
【預防、調護與預後】
注意心理衛生,努力學習對付各種壓力的積極方法和技巧,增強自信,不迴避困難,培養敢於承受艱苦和挫折的心理品質,是預防和調護的關健。
強迫症部分患者能在一年內緩解。病情超過一年者,病程通常是持續波動的,可達數年甚至終生。另有部分人表現為間歇性發作,可持續半年至兩年之後完全緩解,只有突發應激事件才可能復發。病程短,有明顯環境因素,生活環境較好,社會適應能力較強,強迫性人格特徵不突出者預後較好;伴有強迫人格特徵及持續遭遇較多生活事件的患者預後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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