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金牌
如前所述,聰明的乙肝病毒變身cccDNA,躲在肝細胞核裡,任何藥物都無法將其徹底清除,只能抑制它的活動。
“肝細胞核內的乙肝病毒cccDNA的含量很穩定,每個被感染的肝細胞裡常常只有十幾個到幾十個拷貝。”上海市公共衛生臨床中心主任醫師巫善明教授對本刊記者說,“要想測出如此低的DNA含量,只能用肝活檢外加PCR的辦法,非常麻煩,因此臨床上往往用血清學指標來估算乙肝病毒的活動情況。”
血清學指標測的是蛋白質(抗原和抗體)含量,檢測方法成熟,準確性高。事實上,最早的乙肝診斷測的就是乙肝表面抗原,俗稱“澳抗”。後來美國科學家在此基礎上發明了“乙肝三系”,就是表面抗原、E抗原和核心抗原,以及分別對應的三種抗體。只不過由於核心抗原無法在血液中檢測出來,只能檢測核心抗體,所以臨床上只檢測5種,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乙肝兩對半”。像小紅這樣的慢性乙肝病人,都必須對這5項資料瞭如指掌,因為它們代表著體內乙肝病毒的狀態。
“關於乙肝治療終點的標準一直在發展。”巫善明說,“以前人們認為只要抑制乙肝病毒的複製就行了,後來意識到,如果要讓病人在停止治療後不復發,必須做到E抗原血清轉換。再後來又意識到,乙肝表面抗原的轉換也是一個可以達到的更高目標。”
在乙肝研究界有個“金銀銅牌”的說法,形象地解釋了巫教授的理論。所謂“銅牌”指病毒DNA的複製得到抑制,核苷類似物藥是達到這一目標的最佳途徑。在本次美國肝病年會上,有科學家報告說,病人血液中的乙肝病毒DNA水平是判斷病人治療結果的最佳指標,如果乙肝DNA能一直維持在很低的水平,那麼病人日後發生肝硬化或者肝癌的概率也就會很低。
但問題在於,病毒DNA的複製很難被永久抑制,經常會發生反跳,這就有了“銀牌”的說法。所謂“銀牌”指乙肝E抗原消失(轉陰),E抗體出現(轉換)。這個E抗原是位於乙肝病毒外殼內側的一種蛋白質,E抗原陽性表明乙肝病毒的複製依然活躍,小紅在未使用干擾素治療前就屬於這種狀況。巫善明教授告訴本刊記者,如果病人沒有達到E抗原血清學轉換,那麼停藥後復發的可能性在80%左右,但是如果病人通過治療達到了E抗原血清學轉換,那麼復發的概率就降到了20%。於是,這塊銀牌成了目前所有E抗原陽性(“大三陽”)病人極力追求的目標。
也正是在這一點上,長效干擾素顯出了優勢。國際多中心隨機對照臨床試驗結果顯示,對於E抗原陽性的病人,用派羅欣治療48周,停藥24周後,E抗原血清學轉換的發生概率為32%,優於拉米夫定的20%,也優於普通干擾素的25%。更可貴的是,用干擾素治療的病人在停藥後病情會持續好轉。歐美國家進行的長期臨床試驗結果表明,使用干擾素治療的乙肝病人在停藥2年後的E抗原血清學轉換的發生率可以上升到50%以上。
“干擾素不但能抗病毒,還具有免疫調節的作用,因此使用干擾素治療後病人免疫系統的潛能被調動起來了,停藥後依然能夠繼續發揮作用,抑制病毒的複製。”巫善明教授說,“所以,我認為E抗原陽性的病人一旦達到E抗原血清轉換,再鞏固半年左右就可以停藥了。他們除了需要定期做一次體檢外,基本上就可以像正常人那樣生活了。”
波尼諾教授也同意這個說法。在他看來,E抗原轉換病人的免疫系統已經被幹擾素帶動起來了,可以不用繼續治療了。
但是,這些人仍然要定期體檢,因為畢竟還有復發的可能性。小紅的媽媽對此仍不滿足,她決定讓小紅去拿“金牌”,也就是表面抗原血清學轉換。
“以前醫學界一直認為乙肝治療的‘金牌’是不可能拿到的。”陳新月說,“自從有了長效干擾素,我們發現拿‘金牌’不再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標了。”
表面抗原轉換之所以被稱為“金牌”,就因為這是目前公認的乙肝治療的最佳結果。發生了表面抗原轉換的病人,血液中出現了表面抗體。這是一種保護性抗體,健康人接種乙肝疫苗的目的也就是使接種者血液中出現表面抗體。有了這種抗體,就意味著人體出現了針對乙肝病毒的免疫力,乙肝病毒就將再也無法進行復制了。
“雖然我不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但是如果一個病人表面抗原轉換了,那他就不再需要治療,也不需要體檢了。”波尼諾說,“目前尚未發現表面抗原轉換後再復發的乙肝病人,他們可以說已經被治癒了。”
世界著名乙肝專家、德國漢諾威醫學院教授邁克爾・曼斯(Michael Manns)在今年的肝病大會上發言指出,以乙肝cccDNA為模板生產表面抗原的過程與乙肝病毒的複製過程無關,這就意味著,表面抗原的滴度與cccDNA的含量直接相關,是cccDNA含量的最可靠的血清學標記物。如果表面抗原轉陰,說明感染了cccDNA的肝細胞數量已經降到了極低的水平,而且cccDNA的活動也被完全抑制了,不會產生新的乙肝病毒,也就不會再有新的肝細胞被感染。這樣,新產生的肝細胞就將是完全健康的,它們將逐漸代替老死的感染肝細胞,直到最後一個被感染的肝細胞被健康肝細胞替換掉。到那時,乙肝就完全治好了。
在這場爭奪“金牌”的戰役中,長效干擾素顯出了更大的優勢。多項國際研究顯示,如果單獨使用核苷類似物,病人拿到“金牌”的比例只有1%左右,大致和病人自發產生的表面抗原轉換率相當。如果用長效干擾素治療,經過一個療程後的轉換率為3%,停藥隨訪一年後的轉換率為6%,隨訪2年後為11%,也就是說,有1/10的乙肝病人在經過一個療程的干擾素治療後,在4年裡達到了臨床治癒,拿到了“金牌”。
小紅就是其中之一。和國外案例不同的是,小紅堅持注射了2年半的長效干擾素,而且在E抗原轉陰後仍然繼續注射。在波尼諾看來,這樣長時間的干擾素治療有些多餘,他認為,對於E抗原陽性的病人,只要治到發生了E抗原轉換,再鞏固3個月就可以停藥了,讓病人的免疫系統自己完成剩餘的任務。
如果小紅對干擾素的耐受性好的話,兩種治療思路的區別並不大,但從經濟的角度看,兩種方法至少有7萬元人民幣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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